第10章 江畔铁砧(1938年12月29日-1939年1月3日)(1/2)
汨罗江北岸的苦战,像一盆冰水,多少浇熄了些许日军速胜的狂热。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十万大军已深入湘北,长沙的轮廓似乎就在前方若隐若现,后退的政治和军事风险更大。冈村宁次一面严令北岸部队加快清剿,一面开始筹划强渡汨罗江。他认为,只要突破这条最后的天然屏障,中国军队将无险可守,长沙唾手可得。
然而,渡江,谈何容易。连续的阴雨使得汨罗江水势上涨,江面宽阔,水流湍急。北岸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使得日军无法建立稳固的桥头堡和安全的渡场。更麻烦的是,从后方运来的架桥设备和渡河器材,在泥泞的道路上行动迟缓,且不断遭到中国小股部队和游击队的袭击破坏。
直到十二月二十九日,天气终于短暂放晴。日军抓住机会,在炮兵和航空兵的掩护下,选择了几处水流相对平缓的江段,开始尝试强渡。小型汽艇、橡皮艇、甚至征用的民船,载着步兵,在轻重机枪和迫击炮的密集火力支援下,向对岸发起冲击。
他们面对的,是早已严阵以待的第九战区主力——由薛岳直接指挥的、部署在汨罗江南岸核心阵地的多个精锐军,以及从新墙河防线撤下来、经过短暂休整补充的关麟征第十五集团军部分部队。南岸的工事,比北岸更加完善、坚固,火力配系更加严密,且得到了战区直属炮兵的强力支援。
渡江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残酷。日军的船只刚离岸,便遭到南岸守军各种火力的猛烈打击。重机枪子弹如同泼水般扫过江面,迫击炮弹在船队中炸开,激起高高的水柱。不少船只被直接击沉,满载的日军士兵落水,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又被子弹和弹片收割。偶有船只侥幸靠岸,迎接他们的也是密集的手榴弹和刺刀冲锋,滩头阵地反复易手,变成了吞噬生命的绞肉机。
日军凭借其火力优势,特别是炮兵和航空兵的精确打击,也在南岸阵地撕开了不少口子。但每当他们试图扩大突破口时,总会遭到中国守军凶猛的反击和侧翼火力的打击。薛岳指挥的预备队,如同救火队,哪里出现危机就扑向哪里,用血肉之躯将缺口一次次堵上。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新墙河和汨罗江北岸。
在长沙城内的第九战区前进指挥所里(朱赤已将指挥重心前移),电话铃声和电报滴答声几乎没有停歇。参谋们在地图上不断更新着敌我位置,标注着一个个失守又夺回、反复拉锯的阵地符号。
朱赤和薛岳并肩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在汨罗江南岸几个点形成了深深的楔入,但整个南岸防线,依然如同一条弯曲但坚韧的弧线,死死拦在日军面前。
“伯陵兄,鬼子渡江的势头,比预想的还要猛。”朱赤盯着沙盘,沉声道,“尤其是中路这里,鬼子集中了战车和重炮,我们的压力很大。”
薛岳点了点头,指着沙盘上一个点:“这里是关键。第x军李军长的部队顶得很苦,伤亡很大,但还在死守。我刚刚把最后一个机动团填上去了。鬼子在这里投入的是其最精锐的师团,看来是想从这里打开缺口,直插长沙东北门户。”
“不能让他得逞。”朱赤目光锐利,“告诉李军长,他的阵地,一寸也不能丢!战区所有能调动的炮兵,集中火力,轰击这个区域的日军后续部队和渡河点,减轻他们的压力。另外,”他转向通讯参谋,“命令关麟征,他的部队休整得差不多了,该动一动了。让他派两个精锐团,从侧翼向这个突出部的鬼子腰部,狠狠地捅一刀!不要恋战,打了就跑,搅乱他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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