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绝壁寻路,血祭疑云(1/2)
死寂。
夜枭的身影如同滴入墨水的灰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残斧后方那片更加浓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之中。她留下的最后一抹寂灭气息,也很快被无处不在的冥煞死气同化、吞没,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秦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残骸,缓慢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运转着那篇残缺的《寂灭九章》。每一次灵力流转,都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渣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艰难滚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钝痛。但这寒意与周围环境中的冥煞死气同源,反而让他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稍微平复了一丝丝。皮肤下的暗金纹路随着呼吸明灭,如同沉睡巨兽缓慢起伏的嵴背。眉心那看不见的烙印,依旧散发着持续的、如同烧红铁块按压在额骨深处的隐痛,但这痛感,正极其缓慢地与周围的死寂气息融为一体,变成一种沉甸甸的、如同背负着整座坟墓般的“存在感”。
柳依依抱着膝盖,蜷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柄得自无头甲士的青铜短戟,戟身冰凉沉重,戟刃上残留的沙场杀伐之气,与她自身的青木灵力格格不入,让她握得指节发白。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前方那片吞噬了夜枭的黑暗,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但每隔几息,总会不由自主地、飞快地瞟向秦渊。每一次视线掠过,她眼中那复杂的情绪就翻腾一次——担忧、恐惧、茫然,还有一丝极力压抑却挥之不去的、对未知变化的惊悸。秦渊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非人感越来越重了,像一块正在逐渐冷却、失去最后温度的金属,让她心底发寒。
凌素雪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胸膛轻微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夜枭离开前,给她喂了一颗固本培元的丹药,但也只是吊住一口气罢了。在这冥煞死气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环境里,她这个修为最弱、又没有特殊功法护体的“累赘”,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淌,每一息都像沙漏里坠下的沙砾,敲打在秦渊心头那根名为“寿元”的弦上,发出无声的催促。八个时辰,不,可能更短。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本源那缓慢却坚定的流逝,像指间无论如何也握不住的流沙。
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脑海,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来自轮回碑碎片的信息流。信息破碎、混乱,如同被狂风撕碎的古老卷轴,散落一地。他强忍着神魂传来的阵阵刺痛和眩晕感,如同在垃圾堆里翻找可能存在的、发光的碎片。
“血祭……兵煞为引……可……短暂……开启……裂隙……指向……外层……”
“帝血……感应……核心……有……单向……传送……阵……残……需……特定……印记……激发……”
“杀……尽……闯入者……以……煞……冲……开……生路……”
破碎的语句,扭曲的意象,断断续续地闪过。秦渊的眉头微微锁紧。血祭?用谁的血?祭什么?兵煞为引……是这葬兵之冢无处不在的兵器煞气?帝血……自己体内那点微薄的冥帝生命印记残渣,算吗?还有“特定印记”……眉心的烙印?至于最后那条充满疯狂杀戮意味的碎片,被他直接略过。杀光闯入者?他们自己就是闯入者,难道自相残杀?荒谬。
信息太少了,如同雾里看花。但至少,两条线索指向了同一个可能——这葬兵之冢的“核心”区域,可能存在一个古老的、破损的传送阵,而启动它,可能需要“帝血”和“特定印记”,或者……进行某种“血祭”。
核心区域……秦渊抬眼,望向夜枭消失的方向,那片被残斧战意和更浓郁死气笼罩的黑暗深处。那里,眉心的烙印传来的微弱吸引力,似乎更清晰了一丝丝。是福是祸?不知道。但似乎是唯一可能的方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这种地方,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秦渊完全是依靠心跳和呼吸的节奏来估算——前方的黑暗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灰影悄无声息地滑出,落在近前,正是夜枭。
她的脸色比离开时更白了几分,呼吸带着几乎听不见的、极力压抑的急促,肩头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渗出暗红色的血珠,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显然是被某种蕴含死寂之气的攻击所伤。她抬手抹去嘴角一丝新渗出的血迹,动作干脆利落,但眼底的疲惫和凝重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样?”柳依依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身体下意识地前倾。
夜枭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是从怀里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小玉瓶,倒出一颗腥臭扑鼻的黑色丹药,面无表情地塞进嘴里,喉结滚动咽下。丹药入腹,她脸上的灰败之气才稍稍缓和一丝。做完这些,她才抬眼看向秦渊,灰蒙蒙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冰冷的陈述:
“前面,约三里。地形复杂,废墟更密集。冢灵……更多,更强。我遇到的,最低也有接近金丹后期的实力,成群结队,像……巡逻的卫队。其中有一头,气息隐晦,我看不透,至少是……元婴层次,甚至更高。它守在一条巨大的、断裂的甬道入口,像是……门卫。”
她的声音很平,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柳依依心上,让她本就苍白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金丹后期的冢灵,成群结队?还有元婴级甚至更强的存在守门?这还只是外围?那核心区域……
秦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夜枭肩头那灰败的伤口:“交手了?”
“没有正面冲突。”夜枭摇头,指了指自己肩头的伤,“被一道残留的兵煞余波扫到。那地方……煞气凝成了实质的雾,视线和神识都被严重干扰。我差点撞进一群冢灵的包围圈。退回来时,惊动了守在甬道口的那东西,隔着很远瞥了我一眼……只是被它的‘意’扫过,神魂就像被冻住了一瞬。”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波动:“那甬道……很深,看不到尽头。煞气最浓,你眉心的……那种感觉,也最清晰。里面……可能有你要找的东西。但想进去……”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清楚——难如登天。硬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面对成群的金丹后期冢灵和一个至少元婴级的守门怪物,跟送死没区别。
秦渊沉默着。他缓缓抬起右手,看着手背上那缓缓流动的暗金纹路。体内的冥煞灵力在《寂灭九章》的引导下,恢复了一丝,但杯水车薪。眉心的烙印依旧在发烫,与那深处的甬道隐隐呼应。血祭……帝血……印记……
“血祭……”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拇指的指甲,再次深深掐入食指指节,皮肤下那灰白的颜色被按得褪去,留下更深的苍白。“用血……祭祀。引动兵煞……开路?”
夜枭的瞳孔勐地收缩,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秦渊,又扫过昏迷的凌素雪,最后落回秦渊脸上,声音冰寒:“你要用谁的血?”她的手,无声无息地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柳依依也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渊,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用谁的血?这里只有四个人!秦渊自己?他如今半人半鬼,他的血还算“生血”吗?夜枭?柳依依?还是……昏迷的凌素雪?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仿佛变成了实质的胶水,粘稠得让人窒息。
秦渊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漆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眸子,平静地迎上夜枭警惕冰冷的目光,又掠过柳依依惨白惊惶的脸。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动作,只是缓缓地、将自己那只布满暗金纹路的左手,伸到了嘴边。
然后,他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勐地咬了下去!
“咔嚓!”
不是咬破皮肉的声音,更像是坚硬的玉石被利器磕碰的脆响!他咬的是自己左手的手腕,那里皮肤下的暗金纹路最为密集,几乎连成一片,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牙齿与皮肤碰撞,竟然溅起了几点微不可察的火星!
秦渊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持续用力。终于,在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他那异化后坚韧无比的皮肤,被自己生生咬开了一道口子。没有鲜血喷涌,只有极少量的、粘稠的、颜色暗沉近乎黑金色的、散发着浓烈死寂与微弱威严气息的液体,缓慢地、一滴滴渗了出来。
这液体不像血,更像是融化的、冷却的金属,又像是浓缩的冥煞死气。滴落在地面的尘埃上,发出“嗤嗤”的轻响,竟然将坚硬如铁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冒出缕缕青烟。
柳依依捂住了嘴,把惊叫堵在喉咙里。夜枭按在短刃上的手,微微松了松,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紧紧盯着秦渊的每一个动作。
秦渊看着手腕上那缓慢渗出的、带着自己生命气息和冥帝印记气息的“血”,眼神漠然,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东西。他伸出右手食指,蘸了一点那暗金色的液体。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和轻微的灼烧感——那是他自身的冥煞之躯在排斥这“不纯”的、带有生机的血液,尽管这生机已微弱到近乎于无。
他没有理会柳依依和夜枭的反应,而是将蘸着“血”的指尖,缓缓地、点向自己眉心那滚烫的烙印所在。
“以我之血……混合冥煞……引动烙印……共鸣此地兵煞……或许……可开临时通路?”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若不成……再想他法。”
话音未落,他蘸着“血”的指尖,已轻轻点在了眉心。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颤鸣!秦渊眉心那看不见的烙印处,骤然爆发出一点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金色光芒!那光芒并不扩散,而是凝成一点,如同苏醒的眼睛。
与此同时,他指尖那点暗金色的“血”,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缕极细的、暗金色的血线,主动渗入了眉心皮肤之下,与那烙印的光芒融为一体!
“轰!!”
以秦渊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地面勐地一震!不是物理的震动,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势”的共鸣!空气中那些无处不在的、原本平静流淌的兵煞死气,像是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骤然沸腾、狂暴起来!无数细小的、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煞气丝线从地面、从周围的残骸、从虚空中被强行抽取、拉扯出来,发出尖锐的、如同亿万冤魂哭泣的嘶啸,疯狂地涌向秦渊眉心那一点暗金光芒!
秦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要被撕碎的“过载”感!那枚冥帝烙印,像是一个无底洞,又像是一个放大器,疯狂地吞噬、转化、引导着周围汹涌而来的兵煞死气!而他这个“载体”,脆弱的经脉和肉身,在这狂暴的能量洪流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那些暗金纹路疯狂闪烁、蔓延,颜色越来越深,几乎要透体而出!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正在被眉心那贪婪的烙印,连同兵煞死气一起,疯狂地抽取、吞噬!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七窍之中,再次渗出那暗金色的、粘稠的“血”!
“秦渊!”柳依依惊叫着想要扑过去,却被夜枭一把死死拽住。
“别动!”夜枭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他在……引动这里的‘势’!现在打断他,我们都会被反噬撕碎!看着!”
柳依依僵在原地,看着秦渊痛苦挣扎的模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就在秦渊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狂暴的力量撑爆、或者被吸干的刹那!
“嗤啦!”
一声仿佛布帛被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在他前方不远处,那片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暗煞气之中响起!紧接着,一道狭长的、边缘不断扭曲蠕动、内部光影错乱、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裂隙”,硬生生地被“撕开”了!
裂隙不大,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边缘是不断湮灭又重组的暗红色煞气,内部光影扭曲,看不真切,但隐约能感觉到,其另一端传来的气息,与那残斧后方、夜枭探查到的甬道深处的气息,隐约相连!而且,距离似乎……被拉近了?仿佛这条强行撕开的裂隙,绕过了外面那些巡逻的冢灵和恐怖的守门者,直接通往了更深处!
“警告!宿主强行以自身蕴含‘帝血’气息之精血为引,结合‘冥帝的注视’(烙印),引动局部区域兵煞死气,短暂撕裂空间屏障!”
“警告!此操作对宿主负荷极大!生命本源加速流逝!当前预估存活时间缩减至:7.2个时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