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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试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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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焕那次短暂的、充满弦外之音的“偶遇”之后,这座经历司后院的寂静,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石子,涟漪虽不显于外,却在我心头悄然扩散。王焕那佝偻中带着不甘的背影,那声关于“陈年污糟”、“碰不得”的叹息,还有他提及赵老吏时那种复杂的语气,都像几道细微的刻痕,留在了我对这座衙门、对眼下困局的认知版图上。

他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住在对面的“邻居”,而是一个可能同样身陷某种困境、掌握某些秘密、且对现状抱有不满的“同类”。虽然这“同类”的身份和意图尚需验证,但至少,在这片被严密监控的死水中,多了一个可以观察、可以尝试接触的“活物”。

我没有立刻去“偶遇”王焕。过分的主动,在这布满无形丝线的环境里,太过危险。我只是在每日“散步”时,会有意无意地将路线延长一些,目光“无意”地扫过东厢他那扇大多数时间紧闭的房门。有时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或极轻微的、像是翻阅纸张的窸窣声。更多时候,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那扇门后空无一人。

沈墨依旧每日准时出现,送来公文,询问起居,态度恭谨如常。但我能感觉到,他那双平静的眼睛背后,观察的意味似乎更浓了些。或许,我与王焕那短暂的照面,已经通过某个渠道,传到了他或者他背后之人的耳中。他送来的公文摘要,内容越发“干净”,连之前偶尔可见的、关于码头纠纷或治安小案的零星记录也几乎绝迹。仿佛在提醒我,安分“静养”才是本分。

右腿的恢复依旧缓慢得令人心焦,但每日坚持的活动和体内内息的微弱滋养,终究还是带来了些许变化。虽然行走时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筋络的滞涩和膝弯深处的阴痛,但步伐的稳定性似乎好了那么一丝,至少扶着墙或廊柱时,不再像最初那样每一步都摇摇欲坠。这微小的进步,是支撑我在这囚笼中保持最后一丝清醒和斗志的、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基石。

我将更多时间花在翻阅那几本旧档和沈墨送来的枯燥公文上,试图从那些僵化的文字中,拼凑出关于“永昌布号”更具体的背景,或者找到与王焕所查“陈年烂账”可能相关的蛛丝马迹。然而,依旧是徒劳。官样文章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所有可能引人联想的细节都过滤得干干净净。

直到那日午后,天空再次阴沉下来,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敲打在屋檐和院中青石板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更添了几分阴郁和孤寂。我正坐在窗边,望着雨帘出神,右腿搁在铺了软垫的矮凳上,膝弯处敷着温热的布巾——这是我自己想出的笨办法,用炭盆烘热布巾,勉强驱散些阴寒。

院门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沈墨撑着油纸伞,快步走了进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奔我的厢房,而是先走到东厢王焕的门前,轻轻叩了几下门。门开了条缝,王焕探出半个身子,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雨声模糊了具体内容,但我看到沈墨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递给了王焕。王焕接过,点了点头,又说了句什么,便关上了门。沈墨这才转身,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收回目光,拿起手边一本闲书,做出阅读的样子。

沈墨在门外收了伞,抖落雨水,这才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公文。“杜经历,今日的文书。”他将公文放在书案上,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我敷着热巾的右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今日雨寒,杜经历腿伤可还受得住?需不需要让灶上再送个炭盆过来?”

“有劳沈书办记挂,尚可。”我放下书,示意他将公文放下即可,“这雨一下,怕是又要冷上几日。王百户那边……方才见沈书办过去,可是有什么事?”

我状似随意地问起,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看到熟人之间递送东西,随口一问。

沈墨似乎没料到我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但他反应极快,神色不变,恭谨答道:“回经历,是王百户前几日托卑职从外面带些治疗咳疾的药材。今日刚好得空,便给他送过去了。王百户早年办案落下些病根,天气一差,便容易犯咳。”

理由很充分,无可指摘。但我注意到,他解释时,目光微微垂了一下,这是他不自觉的细微习惯,通常出现在需要掩饰或回避什么的时候。而且,王焕前几日“偶遇”时,手里拿的是空茶壶,并未见剧烈咳嗽。当然,咳疾发作有时并无明显前兆,这解释也说得通。

“原来如此。同僚之间,理当照应。”我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问道,“这几日雨下得烦人,文书往来可还顺畅?莫要耽误了公事。”

我将话题引回安全的“公务”范畴。

“谢经历关心,各衙门都有章程,虽有些耽搁,但无大碍。”沈墨答道,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方才去前面衙署,听架阁库那边的人提起,赵老吏前两日染了风寒,告假在家休养,怕是得有些时日不能来当值了。”

赵老吏染了风寒?告假在家?我心头微微一动。是巧合,还是因为前些日子他“多事”地给我送了那本涉及“永昌布号”的杂录,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被暂时“请”开了?

“赵老年事已高,天气骤变,确实需多加保重。”我语气如常,带着一丝恰当的关切,“可有请医士看过?”

“已请了衙门里的医士瞧过,说是年纪大了,风寒入体,需静养些时日。”沈墨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便好。”我点点头,不再多言。

沈墨又站了片刻,见我无其他吩咐,便行礼退了出去。

雨依旧不紧不慢地下着,敲打窗棂的声音单调而绵长。我靠在椅背上,右腿的热巾已渐渐变凉,阴寒的感觉重新从骨头缝里渗出来。但我此刻的心思,已不在腿伤上。

沈墨给王焕送药,赵老吏“恰好”染风寒告假……这两件事看似无关,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在这个充满监控和猜忌的环境里,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王焕是否真的只是需要治咳疾的药?赵老吏的风寒,是真的偶感,还是某种“被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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