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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刀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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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没有停。只是将速度放得更慢,动作幅度控制得更小,用心去感受每一次肌肉的收缩,每一次骨骼的转动,每一次气息的流转与刀势的配合。我在重新熟悉这具身体,熟悉它的伤痛,它的极限,它的……新的平衡点。

刀,是凶器。用刀的人,必须了解凶器,更要了解自己。了解自己能承受多重的刀,能挥出多快的刀,能在多痛的情况下,依然将刀锋送入敌人的要害。

我不知道练了多久。也许一炷香,也许半个时辰。直到右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右腿僵硬发麻,肋下的闷痛变成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我才缓缓收刀。动作依旧缓慢,但比开始时,似乎稳了一点点。至少,收刀还鞘时,那“咔嗒”一声轻响,干净利落,没有拖泥带水。

我拄着刀鞘,靠在桌边,剧烈地喘息。汗水已经浸湿了内衫,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眼前阵阵发黑,是体力透支的迹象。但胸腔里,那口一直憋着的气,却似乎顺畅了些。不是身体上的顺畅,是某种……心理上的。仿佛通过这笨拙而痛苦的演练,我与这口刀,与这具残破的身躯,重新建立了一种微弱而真实的联系。我知道了自己现在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知道了这口寒铁绣春刀,在我手中,目前最大的威力,可能只是一次精准、突然、不求力道只求角度的突刺,或者,一次借助身体转动、以伤换命的亡命劈砍。

这就够了。至少,不再是完全无用的摆设。

我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湿冷的夜风灌入,带着远处秦淮河方向隐约的、奢靡的丝竹声,和更远处报恩寺方向传来的、沉闷的夜钟声。报恩塔……王太医的玉饰,那上面的塔纹和“报”字,指的应该就是那座名闻天下的琉璃宝塔。香火盛,人众,易生事端,往来需仔细……

阿六,如果你在南京,如果你看到了我的标记,你会去那里吗?你会用什么方式,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留下信号,或者,找到我可能留下的信号?

还有蕙兰……苏州那边,“白莲余孽”的风波,究竟到了何种地步?那些“官面”的窥伺者,是否还在?她“不得已之故”,到底是什么?我如今身在南京,距离苏州不过数日水程,但贸然前往,无异自投罗网。必须先在这里站稳脚跟,理清脉络,找到可靠的耳目和渠道。

思绪再次如乱麻般纠缠。我关上窗,将寒冷和远处的喧嚣隔绝在外。回到桌边,看着那口静静躺着的绣春刀。刀身映着跳动的灯焰,冰冷,沉默,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杀机和可能。

明日,要去见那位徐指挥使。是虚与委蛇,还是坦诚(有限的坦诚)?是表现“恭顺”,还是适当显露“价值”甚至“爪牙”?腰间的刀,或许也是一种态度的彰显。

还有这院里的仆役,那孙司务……谁是眼线?谁可能被收买?谁只是单纯的混口饭吃?

千头万绪。但此刻,最紧要的,是休息。恢复体力,积攒精力,应对明日未知的“接风宴”。

我吹熄了灯,躺到床上。冰冷的被褥需要好一会儿才能焐热。右腿的旧伤在放松后,酸痛更加明显。我调整着呼吸,尝试着导引那微弱的内息,在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流转,带来一丝聊胜于无的暖意,也试图安抚过于活跃的思绪。

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还有,枕下那枚冰冷的玉饰,隔着薄薄的布料,硌着后脑,时刻提醒着那场无声的交易,和通往未知的、脆弱的联络线。

刀,已出鞘,虽然锈迹斑斑,力不从心。

路,已踏上,虽然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剩下的,便是一步步,在这座石头城里,用这口刀,劈开荆棘,斩断迷雾,找到我要找的,了结我该了的。

睡意,在疲惫和伤痛的包围中,终于缓慢降临。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最后一个念头,清晰如刻:

明日,镇抚司衙门。第一步,不能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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