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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雪落清河寒敌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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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渤海郡,南皮城。

初春的寒风依旧料峭,但南皮城头飘扬的旗帜已然更换。玄底金边的“张”字大旗在城楼最高处猎猎作响,取代了昔日袁氏的旌旗。

城门洞开,一队队青州军士卒押解着垂头丧气的俘虏、驱赶着满载粮草军械的大车鱼贯而入,秩序井然。街市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门闭户,只有零星几个胆大的百姓从门缝里窥视着这支陌生的胜利之师。

郡守府大堂已被临时改为中军行辕。张辽端坐于原本属于袁谭的主位之上,虽大胜之后,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只有一片沉静的肃然。他未着全甲,只穿一件半旧皮甲,外罩深青战袍,但手上那柄斩杀了不知多少敌将的召虎风雷刃始终未曾放下。高顺、管亥分坐左右下首,皆甲胄在身,面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与尚未散尽的杀气。

“文远,此战斩首四千余级,俘敌近万,缴获粮草辎重无数,可谓大捷!”管亥声如洪钟,咧着嘴,露出被血战崩缺了一角的门牙,眼中满是兴奋,“袁谭那小子关在后院,辛评已经答应投降,汪昭倒是硬气,一言不发。咱们何时押解他们回京师向主公报捷?”

张辽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巨幅冀州地图上,手指从刚刚标注为“已克”的南皮城,缓缓向南移动,最终停留在“清河郡”三个字上。

“渤海虽下,然战事方起,未到庆功之时。”张辽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主公亲率大军前来,简雪将军正与韩猛鏖战于黄河渡口,吕将军出井陉奇袭常山……我军东路,岂能仅满足于渤海一隅?”

高顺微微颔首,他脸上溅射的血迹已干涸发黑,更衬得面色沉毅:“将军所言极是。清河郡位于渤海以西,邺城东南,乃冀州腹地之东部门户,更是连接渤海、安平、巨鹿等郡之要冲。韩猛率军驻守黄河,其郡内必然空虚。此时若乘胜西进,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若能先破平原,再下清河,则我军兵锋可直指邺城之背,与简雪将军、吕将军形成合围之势。”

“着啊!”管亥一拍大腿,震得案几上的茶盏都跳了跳,“那还等什么?俺这就去点齐兵马,杀奔平原,拿下清河!韩猛那厮若回援,正好半道截杀,若他不回援,咱们就端了他的老窝!”

张辽抬眼看向二人,沉声道:“孝父(高顺),你部陷阵营此战伤亡如何?尚可再战否?”

高顺起身,抱拳,甲叶铿然:“回将军,陷阵营伤亡五百余人,皆是轻伤,重伤及阵亡者不足两百。现仍有七千五百可战之兵,士气高昂,随时可战!”

“好。”张辽点头,又看向管亥,“公亥,你部游骑、伏兵可曾懈怠?”

“哪能啊!”管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儿郎们刚打了胜仗,手正热乎着呢!砍十个袁兵和砍一百个没区别!将军你就下令吧!”

张辽不再犹豫,霍然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一点清河郡东边的平原郡:“既如此,我军兵分三路。高顺!”

“末将在!”

“命你率七千陷阵营为前军,即刻出发,沿漳水北岸官道,直取平原!记住,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小股敌军则歼之,遇坚城则围而不攻,等我大军到来!我要你在五日内,兵临平原城下!”

“诺!”高顺肃然领命。

“管亥!”

“俺在!”

“命你率五千轻骑为游击,多派哨探,广布耳目。你的任务有三:其一,扫荡平原郡内各县零星守军,剪其羽翼;其二,严密监视黄河方向,若韩猛闻讯回援,务必迟滞其行军,随时报我;其三,若遇袁绍从邺城或其他方向派来的援军,同样袭扰牵制,不可使其从容赴援!”

“得令!将军放心,管亥绝不让一只苍蝇从俺眼皮子底下飞过去!”管亥咧着嘴,眼中凶光闪烁。

“牛盖!”

“末将在!”副将牛盖出列。

“命你统率剩余步卒及全部降卒、辎重,为中军,随后跟进。务必保持粮道畅通,护佑伤员。”

“诺!”

分派已毕,张辽目光扫过堂下众将,最后落在地图那纵横交错的线条与城池标记上,仿佛已看到铁骑踏破平原,烽烟直逼邺城的景象。“此战,贵在神速,贵在出其不意。袁谭新败,渤海沦陷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开,韩猛主力被简雪将军拖在黄河,此正是天赐良机!诸君,建功立业,便在此时!”

“愿随将军,扫平平原!”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四月十一,清晨,薄雾未散。

高顺的七千陷阵营已如一支沉默的黑色利箭,射出南皮城,沿着被车马碾出深深辙印的官道,向西疾进。这些百战老卒经过一夜休整,洗去血污,补充了干粮食水,此刻虽默不作声,但行进间步伐坚定有力,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在队伍上空。他们没有打鲜艳的旗帜,只有简单的认旗指引方向,尽量避开大道,专拣小路捷径,以求最快的速度。

与此同时,管亥的五千轻骑化作数股,如同撒出去的渔网,消失在渤海郡广袤的原野与丘陵之间。他们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来去如风,专挑软柿子捏——那些兵力空虚的县城、防备松懈的粮仓、传送文书的驿卒,都成了他们袭击的目标。一时间,冀州东部风声鹤唳,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向了平原郡,也飞向远在黄河边的韩猛大营。

张辽自统中军万人,带着大量的粮草、攻城器械,以及被严密看押的袁谭、辛评等人,稳扎稳打,随后而行。他并不急于攻城略地,而是着力巩固后方,建立稳固的补给线和前进基地,同时派大量细作潜入清河郡各处,散播“渤海已失,袁谭被擒,青州大军十万压境”的谣言,进一步扰乱人心。

四月十三,平原郡,鬲县城县。

这座位于平原郡北部门户的小城,城墙不过两丈余高,守军仅五百郡国兵,由一名年过五旬的老军侯统领。当高顺的七千精锐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城下时,城内瞬间陷入了恐慌。

老军侯颤巍巍地登上城头,看着城外那军容严整、杀气凛然的黑色军阵,尤其是那面沉默的“高”字将旗,腿肚子都在转筋。他听说过渤海战败的传言,但没想到敌军来得如此之快!

“城……城下何人?为何犯我疆界?”老军侯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有些发飘。

高顺策马出阵,立于弓弩射程之外,他甚至连头盔都没戴,只是平静地抬头望着城头,声音透过清晨的空气清晰地传来:“我乃青州征东将军张辽麾下,陷阵营统领高顺。渤海已下,袁谭已擒。念尔等守土不易,开城纳降,可保身家性命。”

“若负隅顽抗,”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令人心寒的斩钉截铁,“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没有威胁,没有叫骂,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正是这种平静,反而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城头上的守军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渤海真的丢了?袁谭公子都被抓了?那我们还守个什么劲?

“军侯……咱们,咱们怎么办?”一个年轻士卒声音发颤地问。

老军侯看着城外那沉默如山的军阵,又回头看看城内稀疏的守军和惊恐的百姓,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他颤声道:“开……开城吧。为了满城百姓……”

鬲县城县,不战而下。高顺入城后,立刻出榜安民,严明军纪,只取了府库中部分军械粮草,对百姓秋毫无犯。随即留下两百人维持秩序,大军不做丝毫停留,继续向南挺进。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平原郡东部。高顺“不动如山,侵掠如火”的用兵风格,以及“顺者生,逆者亡”的鲜明态度,让沿途诸多小城、坞堡的守将心中那点侥幸和抵抗意志迅速冰消瓦解。

随后几日,高顺军连克绎幕、安德等地,几乎兵不血刃。偶尔遇到个别袁氏死忠据守的险要或小城,高顺也不强攻,只是分兵围住,主力继续西进,将难题留给后面跟进的张辽中军或管亥的游骑解决。

四月十五,午时,平原郡治,平原城。

平原城比鬲县城雄伟得多,城墙高约三丈,护城河宽阔,是平原郡的政治军事中心。然而,此刻的平原城却是一片混乱。太守早已在听闻渤海兵败时,就携家眷细软偷偷逃往邺城了。城中只剩下郡丞、都尉等几名佐贰官,以及约三千临时征召的郡兵和豪门私兵,人心惶惶,主事无人。

当高顺的先锋旗帜出现在甘陵城东十里时,城内的恐慌达到了顶点。

“怎么办?高顺杀过来了!”

“听说此人用兵狠辣,东武城不开门,被他攻破后守军全斩了!”

“韩将军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援军?韩将军自身难保,还在黄河边跟简雪死磕呢!”

郡府大堂内,几名留守官员吵作一团,有的主张死守待援,有的主张出城投降,还有的干脆建议弃城而逃。

“报——!”一名哨探连滚爬爬冲进大堂,“不……不好了!高顺军已在东门外三里处扎营!看营灶规模,至少有五六千人!而且……而且后续还有烟尘,恐怕还有大军!”

仿佛为了印证哨探的话,城外隐约传来了低沉而整齐的战鼓声,仿佛巨兽的喘息,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郡丞面如土色,颤声道:“诸……诸位,高顺兵临城下,势不可挡。为满城生灵计,不如……不如……”

他话未说完,一直沉默的都尉忽然拍案而起,怒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甘陵乃郡治,岂可不战而降?某虽不才,愿率本部兵马,出城与高顺决一死战!纵然战死,也好过摇尾乞怜!”

“都尉英勇,然则……”郡丞还想再劝。

“不必多言!”都尉拔剑出鞘,环视众人,“谁愿随我出战,博个忠义之名?谁若贪生怕死,尽管留在城中!”

最终,只有不到千人愿意跟随都尉出城“决战”。当甘陵城门缓缓打开,这千余乌合之众乱哄哄地涌出,在城前列阵时,对面高顺军阵中,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高顺立马于“高”字旗下,看着对面那群衣甲不整、阵型歪斜、脸上写满恐惧的“敌军”,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甚至没有下令进攻,只是对身旁的副将淡淡说了一句:“弓弩手,三轮齐射。之后,重盾推进,长矛刺击,驱散即可。不必追击,不必多造杀伤。”

“诺。”

命令下达。陷阵营中,一千五百名弓弩手出列,张弓搭箭。

“风!”

一声令下。

嗡——!

黑色的箭矢腾空而起,带着死神的呼啸,覆盖了出城袁军的头顶。

噗噗噗……

惨叫声瞬间响起。三轮箭雨过后,出城的千余袁军已倒下一小半,剩下的彻底崩溃,哭爹喊娘地向城门逃去,互相践踏,死伤无数。那都尉倒是悍勇,身中数箭,兀自呼喝,被几名亲兵死命拖回城中。

平原城门在败兵涌入后,轰然关闭,再无声息。

高顺依旧没有下令攻城。他只是命令大军后退一里,重新扎营,并派出使者,将一封张辽的亲笔劝降书射入城中。书中言辞犀利,陈明利害:顽抗则城破人亡,投降则可保官职、家小平安,士卒遣散归农。

当夜,平原城内发生内乱。主张投降的郡丞等人联合部分豪门,突然发难,斩杀了重伤的都尉及其少数死忠,控制了城门。

四月十六,拂晓,平原城门再次打开。以郡丞为首的留守官吏,身着素服,手捧印绶、户籍图册,出城至青州军营前请降。

高顺代表张辽,受其降。青州军整队入城,接管城防、府库,秩序井然,对百姓依旧秋毫无犯。

至此,冀州的东部门户洞开,郡治易主。而此时,距离张辽攻破南皮、誓师南征,仅仅过去了六天。

四月初五,黄河,东武阳渡口以南二十里。

暮春的黄河,水量尚未到最丰沛的时节,但浑浊的河水依旧裹挟着大量泥沙,在辽阔的河床上奔腾咆哮,声如闷雷。南岸,一片新扎下的营寨沿河铺开,辕门高耸,旌旗林立,正是简雪所率三万兖州军前锋大营。

中军大帐内,炭火驱散了河畔的湿寒。主帅简雪并未坐在主位,而是与军师陈宫并肩立于一张巨大的黄河沿岸地图前。地图上,从东武阳到延津,百余里河防线上,已被朱笔画上了许多标记和箭头。

“公台先生,韩猛那边,这两日有何异动?”简雪目光未离地图,声音清越平静。

陈宫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髯,身着青灰色文士袍,此刻手指点在地图上“延津”的位置:“探马来报,韩猛将主力约八千人集结于延津渡口,深沟高垒,严阵以待。另分兵三千守苍亭,两千守东武阳,余下两千作为游骑,沿河巡哨。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据守延津这个最大的渡口,阻我主力北上。”

“延津水势相对平缓,渡口开阔,利于大军展开,确是渡河首选。”简雪微微颔首,指尖却从延津轻轻划开,点向偏上游的“苍亭”,又点向更上游的“平丘”,“故而,韩猛必重兵于此。我若强攻,正中其下怀,纵然能渡,亦必伤亡惨重。”

“将军之意是?”陈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不让我从延津过,我便不去延津。”简雪收回手指,负手而立,望向帐外奔流的黄河,“传令:李整。”

“末将在!”副将李整应声出列。

“命你率左军一万,多树旌旗,白日大张旗鼓向东武阳进发,入夜后偃旗息鼓,秘密返回。明日,再往苍亭方向虚张声势。后日,转道延津对岸。我要你这一万人,在这三处渡口对岸,轮番出现,做出勘察地形、准备渡河的姿态。每日伐木造筏,入夜则广布篝火,多立旌旗,做出大军云集之象。”

李整略一思索,明白了其中关窍:“将军是要……疑兵疲敌?”

“正是。”简雪点头,“不仅要疑,更要疲。白日摇旗呐喊,夜间鼓噪佯攻。不必真渡河,只需做出随时可能渡河的架势。派出水性好的士卒,乘小舟夜渡,袭扰其哨卡,焚其望楼,而后即退。我要让韩猛和他的士卒,日夜不得安宁,时刻绷紧心神。”

“末将领命!”李整精神一振。

“公台先生。”简雪又看向陈宫。

“将军。”

“劳烦先生坐镇中军,统筹全局。征调民夫,于后方多建营垒,广积柴草。白日遣少量士卒民夫往来搬运,夜间于空营中多点火把,燃起炊烟。再放出风声,就说兖州后续援军十万,正星夜赶来。我要让韩猛的探子,将‘我军主力不断集结,即将大举强渡’的消息,源源不断送到他面前。”

陈宫抚须微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将军此计,乃是将‘声东击西’之策,用到了极致。宫,必不负所托。”

四月初六至四月十二,七日之间,黄河中下游南岸,诡谲莫测。

白日,往往可见数千乃至上万的“兖州军”,打着不同的旗号,在不同渡口的对岸出现。他们砍伐树木的斧凿声、操练的呐喊声、战马的嘶鸣声,清晰可闻。

入夜,对岸更是“营火”连绵十数里,人影幢幢,鼓角时鸣。不时有小股部队乘夜暗渡,袭击北岸袁军哨卡,放上几把火,射上几轮冷箭,待袁军大队惊起,又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河面上。

韩猛初时还严令各部谨守防线,不得妄动。但接连数日,敌军在漫长防线上神出鬼没,袭扰不断,而探子回报南岸敌军兵力似乎越来越多,这让他渐渐坐不住了。

“将军!东武阳对岸又出现大队敌军,正在打造木筏!”

“报!苍亭方向夜间遭遇敌军水鬼偷袭,焚毁望楼两座!”

“将军,南岸后方烟尘大起,似有大批援军赶到!”

坏消息和真伪难辨的军情,每日如雪片般飞入韩猛的中军大帐。他派出的斥候拼死泅渡过河侦察,往往只能看到连绵的营寨和巡逻的士卒,根本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有多少人,主攻方向究竟在哪里。

“简雪这小娘皮,究竟在搞什么鬼!”韩猛烦躁地在帐中踱步,眼窝深陷,显然多日未曾安眠。他本是个勇猛急躁的性子,最喜正面冲杀,这种敌暗我明、被动挨打、疲于奔命的局面,让他憋闷得几乎要吐血。

“将军,敌军分明是在疲扰我军,消耗我军精力士气。”麾下一员偏将劝道,“不若我军以不变应万变,紧守延津、苍亭、东武阳三处要隘,任他千般诡计,我只不动如山。待其师老兵疲,或露出真正破绽,再一击破之。”

“不动如山?”韩猛瞪眼,“你看看这几日,将士们被他们夜间袭扰,可曾睡过一个安稳觉?箭矢消耗多少?士气低落多少?再这么‘不动’下去,不用他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延津的位置:“各处袭扰,皆是疥癣之疾!简雪若真想渡河,必选延津!她故布疑阵,就是想让我分兵,削弱延津防御!传令,从苍亭、东武阳,各抽调一千五百人,回援延津!加强延津守备!再告诉儿郎们,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了!简雪的主力,必从延津来!”

四月十三,夜,黄河,平丘渡上游三十里,一处隐秘河湾。

这里远离主要渡口,河道在此拐弯,水流较缓,岸边有大片茂密的芦苇荡,便于隐藏。李通率领的八千精锐,已在此潜伏了两日。他们昼伏夜出,饮食从简,严禁任何火光声响,如同暗夜中蓄势待发的群狼。

简雪乘一叶小舟,悄然渡河,来到李通军中。她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外罩深色斗篷。

“文达,士卒状态如何?”她低声问。

李通眼中闪着幽光,低声道:“将士们养精蓄锐多日,求战心切,犹如匣中利剑,只待将军号令出鞘!对岸平丘渡守军情况也已摸清,不足四百老弱,防备松懈。”

“好。”简雪点头,望向对岸漆黑一片的河岸,又转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延津,此刻想必“热闹非凡”。“韩猛已被公台先生和李整的疑兵牢牢吸在了延津。他就像一只紧盯着一处猎物的猛虎,却不知真正的致命一击,将来自他视线之外。”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明日拂晓,公台先生会在延津发动总攻佯动。届时,韩猛必以为我主力尽出,会将最后一点机动兵力甚至预备队都压上去。那便是你渡河的时机。”

“末将明白!”李通抱拳,热血沸腾。

“记住,渡河之后,不求歼敌多少,首要任务是抢占滩头,建立稳固的登陆场,并迅速向两翼扩展,尤其是要抢占滩头前方那道土岭,建立防线,防备韩猛闻讯后的反扑。我会率主力,紧随你之后渡河。一旦我军主力在河北站稳脚跟,韩猛在延津的防线,不攻自破。”

“将军放心!李通在,滩头在!”

四月十四,整整一日。 延津对岸的“兖州军”异常活跃,各种渡河器械被大量推至岸边,大规模的操练进行了数次,战鼓号角几乎未停。夜间,更是“营火”燃遍了数十里河岸,规模前所未有。

韩猛站在延津的望楼上,看着对岸那“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不但不惧,反而露出一丝狞笑:“终于要来了吗?简雪,本将军等你多时了!传令,三军戒备!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就位!把咱们压箱底的猛火油、床弩都给我准备好!明日,定要这黄河水,染成赤红!”

他仿佛已经看到,简雪的主力在渡河时,被他以逸待劳的半渡而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摩拳擦掌,将全部注意力、最后一点兵力,甚至自己的指挥部都前移至延津最前沿,准备迎接“主力决战”时——

四月十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平丘渡上游十里,那片被所有人忽视的芦苇荡中,李通缓缓拔出了环首刀。刀锋在稀薄的星光下,泛起一丝冰冷的幽蓝。

“呜——!”

凄厉的进攻号角,刺破了黄河黎明前的死寂,也正式吹响了这场战斗的最终篇章。

辰时末,黄河,延津北岸,袁军中军前沿。

韩猛正全神贯注地紧盯着河面。对岸兖州军那规模空前、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的“猛攻”,虽然看似激烈,箭矢如蝗,船只如梭,喊杀震天,但始终雷声大雨点小,真正能冲过河心箭雨、靠近北岸的船只寥寥无几,即便有零星靠岸的,也在滩头袁军的顽强反击下被迅速消灭或赶下河。

这让他心中那股被戏耍多日的憋闷,稍稍得到了一丝发泄,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

“简雪到底在等什么?就这点本事?” 韩猛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他渴望一场痛快淋漓的决战,而不是这种看似凶猛、实则隔靴搔痒的消耗战。对岸那杆始终屹立不动的“简”字帅旗,在晨光中显得有些刺眼。

就在这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带着恐慌的喧嚣声,从他大军的左翼,也就是上游方向,隐隐传来,并且迅速扩大。

“报——!报将军!大事不好!” 一名浑身浴血、头盔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军校,连滚爬爬地冲到韩猛的望楼下,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了调,“上游!平丘渡方向!大批敌军……敌军渡河了!李……李通的旗号!已经杀过来了!”

“什么?” 韩猛如遭雷击,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望楼的栏杆,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木头捏碎。他极目向上游望去,只见大约七八里外,烟尘大起,隐约可见激烈的厮杀景象,更有一杆陌生的“李”字大旗,在烟尘中隐约招展!

李通!他不是应该在汝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从上游渡河了!

一个可怕的、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住韩猛的心脏——他中计了!延津正面这惊天动地的“猛攻”,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是吸引他全部注意力和兵力的诱饵!简雪那个贱人,她真正的杀招,是李通这支从上游某处悄然渡河、直插自己侧后的奇兵!

“快!分兵!立刻分兵去堵住李通!绝不能让他站稳脚跟!” 韩猛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嘶哑变形,他一把推开身边想要搀扶的亲兵,对着传令兵咆哮。

然而,军令尚未完全传出——

“咚咚咚咚咚——!!!”

一阵比之前延津正面佯攻时猛烈十倍、狂暴百倍、仿佛要震碎天地、敲裂人心的战鼓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从延津渡口正面、偏下游一点的河岸方向炸响!那鼓点密集、沉重、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

随着这毁灭性的鼓声,那片原本在佯攻中并不起眼、韩猛甚至没有布置重兵的河岸下游区域,茂密的芦苇丛、低矮的灌木林后,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又如同地狱之门洞开,涌出了无边无际、顶盔贯甲的黑色浪潮!

刀枪的寒光连成一片死亡的森林,一面更加高大、更加鲜艳、绣工更加精美的“简”字帅旗,在人群中轰然竖起!旗帜之下,一员女将白马银甲,素袍银盔,即便隔着数百步的河面与喧嚣的战场,也能感受到那股清冷如月、却又稳如泰山的凛然气度——正是简雪本人!

她根本不在之前那个显眼的、被韩猛死死盯住的中军位置!她一直就隐藏在佯攻方向的侧翼下游,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冷眼旁观着韩猛将全部兵力、甚至自己的指挥部都前移到了延津正面,等待着李通奇兵出现、韩猛心神大乱、阵脚动摇的这致命一刻!

“全军——突击!目标,敌军中军,韩猛帅旗!” 简雪清越而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即便隔着喧嚣的战场,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冲锋的兖州军士卒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随着她的命令,那支养精蓄锐、隐忍至今的真正主力——超过一万五千名最为精锐的兖州甲士,如同潜伏已久的洪荒猛兽,终于露出了最锋利的獠牙!

无数艨艟、斗舰,从下游隐蔽的河湾中驶出,船头破开浑浊的河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因为分兵去堵截李通、正面又被长时间佯攻消耗而变得相对薄弱的袁军防线中部——恰恰是韩猛中军帅旗所在区域的侧翼,狠狠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上游李通的部队在击溃了薄弱的阻击后,也如同烧红的刀子切黄油,迅速向延津侧后插来。而之前佯攻了两个多时辰、看似“力竭”的那些兖州军部队,在陈宫的指挥下,也如同打了鸡血般,重新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死死缠住正面的袁军主力,不让他们轻易回援中路或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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