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O5议会的橄榄枝与破碎的神国(2/2)
影像中的场景改变了。
一群身披长袍的身影聚集在世界树的核心枝干上——那是初代O5议员,他们的面容模糊,但每个人都散发着惊人的权威感。他们激烈地争论着,手势中带着焦虑与决绝。
其中一位议员——从身形和姿态看,正是后来被称为“灰袍先知”的O5-1——站在最前方,他的声音通过影像传来,冰冷而坚定:
“混沌是不稳定的根源。它产生冗余,制造矛盾,孕育不可控的变量。为了保证叙事连续性的绝对纯净,必须切断这种不确定性的源头。”
另一位议员反驳:“但混沌是我们的灵感之源!没有可能性,哪来新故事?”
“我们可以自己创造故事,”灰袍的声音毫无波澜,“经过规划的、纯净的、不会偏离轨道的完美故事。混沌之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为什么我们要依赖一个外部源头?为什么我们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叙事?”
争论持续了很久,但最终,灰袍的观点占据了上风。
影像中,O5议会启动了某种前所未有的“权限武器”——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武器,而是一种概念性工具,能够直接作用于存在的基本法则。
混沌之树似乎感知到了威胁,它发出无声的哀鸣,整个形体开始收缩、防御,无数可能性在其中翻腾,试图找到一条避免毁灭的路径。但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
O5议会的攻击开始了。
那场面无法用语言完全描述:秩序的力量如同一把透明的巨斧,砍向混沌的根基。不是砍断物质,而是砍断“可能性本身与现实世界的连接”。混沌之树的形态开始崩溃,不是碎裂,而是“消解”——它的每一部分都在失去定义,从“可能存在的事物”退化为“纯粹的无意义波动”。
世界树也在颤抖,它的枝叶开始枯萎,那些原本充满活力的世界叶子一个个变得暗淡。它试图伸出枝条去挽留混沌之树,但太迟了。
混沌之树最终倒下了,但它没有完全消失。它的“残骸”——那些被砍断的“可能性”、未被实现的“设定”、被否决的“创意”——堆积在世界树的旁边,形成了一个不断膨胀的“废案坟场”。
而影像中显示,正是从这个“废案坟场”中,经过无数纪元的积累、发酵、异变,最终诞生了“废案之神”提亚马特——它不是一个偶然产生的怪物,而是混沌之树死亡时无尽怨念的凝聚物,一个向杀害者复仇的具象化诅咒!
影像逐渐消散,重新化作周围的废墟碎片。
幸运儿从“破碎头骨”上跳下来,脚下的酒瓶发出叮当的碰撞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或炫耀的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与自嘲。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我们这个世界之所以会‘生病’,之所以会越来越‘僵化’,越来越缺乏‘创造力’,之所以需要用‘最终格式化’来不断地‘重启’——就是因为当年我们亲手‘杀死’了我们的‘另一半’!”
他走到一片漂浮的残骸前,那是一片水晶般的碎片,内部冻结着一个未完成的故事场景:一位英雄举剑指向巨龙,但两者都静止在半完成的姿态。
“我们斩断了我们的‘灵感之源’。”幸运儿轻声说,用手指触摸那片水晶,它随即化为粉末,“我们变成了一个只会不断‘重复’‘旧故事’,而无法再创造‘新故事’的‘残疾人’。”
这个惊天的“秘密”让刘海和惠勒都彻底呆住了。罗兰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亚伯的面罩下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这不仅仅是一个历史真相,这是一切问题的根源!世界树的“病”不是偶然的感染,不是外在的侵蚀,而是“秩序”对“混沌”的“谋杀”所导致的自毁性创伤!
“而那个下令‘砍倒’混沌之树的‘罪魁祸首’,”幸运儿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的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银色眼中的骰子旋转得更快了,黑色眼中的星辰则排列成一个熟悉的轮廓,“就是那位刚刚才在你们面前‘抢’走了商业之神遗产的——”
“O5-1:‘灰袍先知’。”
“也是我们‘O5议会激进派’的领袖。”
“一个信奉‘绝对秩序’,认为‘一切混沌都应该被清除’的‘老疯子’。”
幸运儿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的重量充分沉淀。然后他补充了更关键的信息:
“但他不知道——或者说拒绝承认——当我们杀死混沌之树时,它的一部分核心‘种子’逃过了清除。这些种子散落在各个世界,沉睡、隐藏,等待复苏的时机。”
“你们‘旅人号’在起源熔炉创造的‘新神’计划,无意中激活了其中一颗种子。你们不是在创造一个全新的神,而是在唤醒混沌之树残留的‘可能性化身’。”
“这就是为什么灰袍如此紧张,为什么他不惜亲自出手抢夺商业之神的遗产——他感觉到混沌的回归,而他的解决方案永远是:在萌芽阶段扼杀。”
刘海感到一阵眩晕。太多信息同时涌入,需要时间消化。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创造解决方案,实际上可能是在唤醒一个古老的亡灵——或者说,一个被谋杀但未完全死亡的古老存在的碎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刘海直视幸运儿的眼睛,“作为O5议会的一员,你不也应该支持清除这些‘混沌种子’吗?”
幸运儿笑了,那笑容中有苦涩,有疯狂,也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坦然。
“因为我厌倦了。”他说,又从虚空中拿出一瓶酒,上面标签写着“反叛的滋味”,“我厌倦了不断重复的故事,厌倦了越来越狭窄的可能性,厌倦了每次‘最终格式化’后世界变得比之前更加贫瘠。”
“最重要的是,”他灌了一口酒,“我厌倦了输。”
“灰袍和他的激进派控制了议会大多数席位。他们认为世界树的‘病’是因为混沌残留没有被清除干净,所以要加大力度——更多的控制,更严格的审查,更彻底的清除。但这是错的,彻底错了!”
幸运儿的声音激动起来:“世界树需要混沌,就像生命需要不确定性,就像故事需要意外转折。没有混沌的秩序是死亡,没有可能性的叙事是回声。”
“温和派?”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们更愿意称自己为‘现实派’。我们承认了当年的错误,想要修复它。但我们在议会中处于劣势,需要……外部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刘海身上,那目光中有评估,有期待,也有一种赌徒押上全部筹码时的决绝。
“你们‘旅人号’就是那股力量。你们不受旧规则束缚,你们有创造力,更重要的是——你们已经无意中开始了混沌之树的复苏过程。”
“我邀请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设陷阱,而是为了展示诚意:我把我们最黑暗的秘密告诉你们,把我们的‘原罪’摆在你们面前。现在,我需要知道——”
“你们愿意加入一场几乎必输的赌局吗?对抗O5议会中最有权势的派系,尝试修复一个被打破的古老平衡,拯救一个可能已经无法拯救的世界树?”
废墟中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神性残片碰撞声,像是垂死世界的最后心跳。
刘海环视自己的同伴。罗兰的眼中闪烁着战士接受挑战时的光芒;亚伯微微点头,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明确——跟随舰长的决定;惠勒主管推了推眼镜,他的大脑显然已经在计算各种可能性与概率。
然后刘海看向那片破碎的神国,看向那些漂浮的残骸,每一个都是未被实现的可能性,每一个都是被扼杀的故事起点。
他想起了大唐世界,想起了旅人号经历过的各个世界,想起了那些世界中人们的生活、梦想、挣扎——如果世界树真的彻底僵化,如果所有故事都变成重复的回声,那么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几乎必输的赌局?”刘海重复道,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议员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旅人号’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
他向前一步,伸出了手。
“告诉我们具体的计划。这场赌局,我们跟了。”
幸运儿看着刘海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同伴,那双异色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意——不是嘲讽,不是疲惫,而是某种近乎希望的东西。
他握住了刘海的手。
在这一瞬间,破碎神国的虚空中,仿佛有一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微弱地、试探性地……
搏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