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怪谈世界(2/2)
林渊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苏柔,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不是人。
这是一个怪物。
一个披着苏柔皮囊,却变成了蟒蛇模样的怪物。
苏柔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她蠕动的身体猛地顿住,竖瞳缓缓地转了过来,精准地锁定了林渊的位置。那双冰冷的蛇眼,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看得人不寒而栗。
她的舌头又吐了出来,发出“嘶嘶”的声响,身体缓缓地朝着林渊的方向,蜿蜒爬来。
她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次蠕动,地板上都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林渊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跑,想尖叫,想转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可他的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柔,看着这个变成了蟒蛇怪物的苏柔,一点点地靠近自己。
他想起了仓库里的场景,想起了自己拽着绳子,拖着她在地上摩擦的样子。想起了她脸上的血污和眼泪,想起了她绝望的呜咽。
难道是自己把她逼成了这样?
这个念头一出,林渊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苏柔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边,她的身体缠绕着他的脚踝,冰冷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张诡异的脸,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竖瞳里,清晰地倒映出林渊惊恐的脸。
她的舌头再次吐出来,舔舐着他的裤腿,发出“嘶嘶”的声响。
林渊终于爆发了,他猛地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苏柔踹了过去!
“滚开!怪物!”
他的脚狠狠踹在苏柔的身上,却像是踹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震得他脚尖发麻。苏柔的身体只是微微一震,随即又朝着他缠了过来,力道大得惊人。
林渊转身就跑,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那个恐怖的怪物。他拼命地朝着玄关跑去,手里死死地攥着那瓶敌敌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着这个,或许是下意识的,或许是觉得,这个东西,能救自己的命。
公寓里回荡着他慌乱的脚步声,还有苏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水晶吊灯的光线,在此刻显得格外惨白。
600平的公寓,此刻像是一个巨大的、吃人的牢笼。
林渊跑到玄关,一把抓起自己的外套,正准备开门逃出去,身后的苏柔却已经追了上来。她的身体猛地缠住了他的腰,冰冷的鳞片贴着他的后背,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能感觉到,那条分叉的舌头,正在舔舐着他的后颈。
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林渊的眼前发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过身,将手里的敌敌畏,狠狠砸向了苏柔的脸!
“砰!”
玻璃瓶碎裂的声响,在公寓里炸开。
绿色的液体,溅满了苏柔的脸,也溅满了林渊的衣服。
苏柔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不再是人的声音,而是像蛇一样的嘶鸣,尖锐刺耳,听得人耳膜生疼。她的身体剧烈地扭动着,松开了林渊,在地板上翻滚着,鳞片脱落了好几片,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皮肤。
林渊抓住这个机会,猛地拉开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他一路狂奔,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有没有追来的怪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喉咙里满是血腥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跑到了大街上,看到了路灯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才终于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冰冷的晚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还残留着敌敌畏的绿色液体,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他又想起了储藏室里的那一幕,想起了苏柔那双冰冷的竖瞳,想起了她那条分叉的舌头。
一股寒意,再次席卷了他的全身。
这场疯狂的闹剧,似乎远远没有结束。
反而,朝着一个更加诡异,更加惊悚的方向,失控地滑去。
而他和厉沉舟手里的那两瓶敌敌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夜色,越来越浓了。
公寓楼道里的声控灯还在一盏接一盏地明灭,昏黄的光线割开浓稠的黑暗,将苏晚仓皇逃窜的背影拉得歪歪扭扭。她的鞋跟磕在台阶上,发出凌乱的“噔噔”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跳得快要冲破喉咙。身后的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道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苏晚的耳膜。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地往前跑,裙摆被楼梯扶手勾住,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冷风灌进去,贴着皮肤凉得刺骨。
“晚晚——”
厉沉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再是之前脱臼时的含糊沙哑,而是透着一股诡异的黏腻,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苏晚的脚步一顿,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得像是坠入了冰窖。
楼道的光线昏暗,却足以让她看清那个从卧室里钻出来的身影——厉沉舟的上半身还是熟悉的模样,脸色惨白得像纸,眼底翻涌着疯狂的红血丝,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可他的下半身,却彻底变了。
原本的双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八条粗壮的、覆盖着坚硬黑甲的节肢,像是巨型蜘蛛的腿,关节处泛着油亮的光泽,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他的胳膊也不见了,肩膀的位置光秃秃的,和那八条节肢连在一起,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拼接起来的、畸形的蜘蛛怪。
辐射。
苏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两个字。
是地下室里那些生物制剂?还是那些蟑螂卵鞘里的东西?
她来不及细想,厉沉舟已经发出一声嘶吼,八条节肢同时发力,朝着她疯狂地扑了过来。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节肢在地板上蹬出一个个浅坑,带起一阵腥风,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楼道。
“跑!”
苏晚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尖叫,转身就往楼下冲。她的鞋子跑掉了一只,赤脚踩在冰冷的台阶上,被碎石子划破,渗出的血珠很快就和灰尘混在一起。身后的“咔嚓”声越来越近,厉沉舟的嘶吼声像是贴着她的后颈,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终于,她冲出了公寓楼的大门,扑到了灯火通明的大街上。
晚高峰刚过,马路上还有零星的车辆驶过。苏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地朝着一辆亮着空车指示灯的出租车挥手,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嘶哑变形:“师傅!停车!快停车!”
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司机师傅探出头,看着衣衫褴褛、赤脚流血的苏晚,皱起了眉头:“姑娘,你这是咋了?”
“师傅,带我走!去第50号大街!快!”苏晚语无伦次地喊着,伸手就去拉车门,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公寓楼的门口。
“第50号大街?”司机师傅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姑娘,你去那儿干啥?那地方荒得很,是片乱葬岗,晚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别管了!你快走啊!”苏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看到公寓楼的门口,那道蜘蛛般的身影已经钻了出来,八条节肢在路灯下泛着狰狞的光,正朝着她的方向快速移动。
司机师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个长着八条腿的畸形身影时,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他再也不敢多问一句,猛地打开车门,吼道:“快上车!”
苏晚连滚带爬地钻进后座,“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几乎是同时,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到底,出租车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苏晚瘫在后座上,浑身脱力,她透过车窗往后看去,只见厉沉舟的身影在路灯下快速跳跃,八条节肢蹬着地面,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疾驰的汽车。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出租车的车尾,嘴里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疯子!真是个疯子!”司机师傅一边猛踩油门,一边忍不住喃喃自语,方向盘打得飞快,想要甩掉身后的怪物。
苏晚的心脏砰砰直跳,她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厉沉舟,看着他那八条不断挥舞的节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怎么也想不到,厉沉舟会变成这副模样。那些生物制剂,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出租车在马路上飞驰,路边的霓虹灯飞速倒退,像是一道道模糊的光影。苏晚紧紧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指甲嵌进了皮革里。她不知道第50号大街的乱葬岗是不是真的安全,她只知道,她必须跑,必须离厉沉舟越远越好。
后视镜里,厉沉舟的身影依旧紧追不舍,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能看到他的节肢在地面上划出的火花。
司机师傅的脸都白了,他咬着牙,把油门踩得更狠了:“姑娘,这到底是个啥东西啊?你咋惹上这种玩意儿了?”
苏晚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色,心里一片绝望。
她以为自己已经挣脱了牢笼,可没想到,厉沉舟竟然以这样一种更加恐怖的姿态,再次缠上了她。
出租车朝着第50号大街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像是死神的催命符,在寂静的夜色里,久久回荡。
乱葬岗的方向,夜色更加浓稠,像是一个张开的巨大黑洞,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暮色把篮球场的铁丝网染成了深灰色,晚风卷着街边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林渊甩开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长椅上,领口的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刚才从公寓里逃出来的惊魂未定,还在他的神经里绷着,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烧得发烫的棉花,闷得他喘不过气。他需要发泄,需要用汗水把那些惊悚的画面冲散——苏柔那覆盖着鳞片的身体,那双冰冷的竖瞳,还有吐着分叉信子的诡异模样,每想一次,他的后背就会渗出一层冷汗。
篮球架孤零零地立在球场中央,篮筐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林渊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指尖触到球面的瞬间,他愣了一下。这球的手感有点奇怪,比普通篮球更光滑,带着一点冰凉的触感,弹性却好得离谱。他没多想,只当是哪个路人落下的杂牌球,运了两下,熟悉的弹跳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些。
“妈的,管它什么球,先投几个再说。”林渊低声骂了一句,深吸一口气,运着球朝着三分线走去。他的脚步很稳,手臂扬起,手腕轻轻一压,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唰——”
空心入网的声音清脆悦耳,篮球弹回地面,又高高弹起,几乎要碰到篮筐。
“可以啊。”林渊挑了挑眉,心里的烦闷散了几分。他快步上前,接住弹起的球,又是一个利落的三分出手。
“唰——”
又中了。
接连几次出手,全都是干净利落的空心三分。篮球的弹性好得惊人,每次落地都能弹到他的胸口位置,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乖乖地回到他的手里。林渊越投越顺手,越投越开心,刚才的恐惧和压抑,像是被这一次次的进球冲得烟消云散。他甚至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心想这破球简直是他的幸运星,手感好得不像话。
他又一次接住弹起的球,手掌覆在球面上,准备再次出手。风刚好在这时停了,暮色里的光线柔和了些,落在他的手背上,也落在了那个“篮球”上。
林渊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不对劲。
这球的表面,怎么会有细碎的、反光的纹路?像是……像是鳞片。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他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目光一点点下移,落在自己手掌包裹着的那个“球”上。
暮色的光线足够清晰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篮球。
那是苏柔。
是那条变成了蟒蛇模样的苏柔,正蜷缩着身体,团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球,被他握在手里。她的身体覆盖着暗褐色的鳞片,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鳞片与鳞片之间的缝隙里,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保持着一个完美的球形,刚才那一次次的弹跳,哪里是球的弹性好,分明是她在故意配合着他,蜷缩着身体弹起。
林渊的目光僵在上面,瞳孔一点点放大,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血液像是在血管里冻成了冰。他能感觉到掌心下,鳞片冰凉的触感,还有那微弱的、带着腥气的体温。
就在这时,那个“球”轻轻动了一下。
一道细长的、分叉的舌头,突然从鳞片的缝隙里伸了出来,带着黏腻的水光,快速地舔过林渊的掌心。
“嘶——”
轻微的声响,像是毒蛇的低语,钻进林渊的耳朵里。
“嗷——!”
林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了一样,猛地甩开手里的“球”。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腿一软,根本站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后脑勺狠狠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西瓜摔在地上的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颤了颤。
剧痛瞬间从后脑勺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颅骨里。林渊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脑勺流下来,浸湿了他的头发,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落在的画面,是那个被他甩开的“球”,在地上缓缓展开,露出苏柔那条覆盖着鳞片的、长长的身体。她的竖瞳在暮色里闪着冰冷的光,正一点点地朝着他蜿蜒爬来,分叉的舌头不停地吐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不……不要……”
林渊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意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拽进黑暗的深渊里。他最后的念头,是那瓶被他落在公寓里的敌敌畏,还有超市里和厉沉舟撞见的那个瞬间。
原来,有些噩梦,是逃不掉的。
晚风又吹了起来,卷着梧桐叶,落在林渊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篮球架在暮色里沉默着,篮筐轻轻摇晃,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苏柔的身体,缓缓地缠上了林渊的脚踝。
冰冷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夜色,彻底笼罩了整个篮球场。
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还在晚风里,不停地回荡着。
出租车的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声,轮胎摩擦着柏油路面,溅起一片片细碎的火星。司机师傅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布满油渍的衬衫上。他一边疯狂地踩着油门,一边忍不住嘶吼:“我他妈已经踩满油门了!为什么还是要被他追过来了?!”
车速表的指针已经飙到了一百二十码,窗外的风呼啸着灌进车窗,刮得苏晚的脸颊生疼。她死死地抓着后座的扶手,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而剧烈摇晃,眼睛却不敢离开后视镜。后视镜里,厉沉舟那八条覆盖着黑甲的节肢在路灯下泛着狰狞的光泽,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马路上飞速跳跃,距离出租车的车尾越来越近。
每一次节肢蹬地,都发出“咔嚓”的脆响,像是在敲打着苏晚紧绷的神经。她能看到厉沉舟眼底那抹疯狂的红,能听到他喉咙里发出的黏腻嘶吼,那声音像是混杂着无数只蟑螂的鸣叫,刺耳又令人作呕。
“师傅!再快点!再快点!”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赤脚踩在冰冷的脚垫上,伤口渗出的血已经把脚垫染成了暗红色。
司机师傅咬着牙,把油门踩到底,引擎的轰鸣声几乎要冲破耳膜。可无论车速多快,厉沉舟都像是黏在车后的影子,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厉沉舟猛地发力,八条节肢同时蹬地,身体像是一颗炮弹般弹射出去。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出租车的车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车顶瞬间凹陷下去一块,整辆车都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司机师傅惊呼一声,方向盘猛地一歪,出租车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
“他爬上来了!他爬上来了!”司机师傅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他拼命地打着方向盘,试图把厉沉舟甩下去,可厉沉舟的节肢像是八根钢钉,死死地嵌进了车顶的铁皮里,任凭汽车如何摇晃,都纹丝不动。
苏晚蜷缩在后座,浑身冰凉。她能听到车顶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那是厉沉舟的节肢在撕扯铁皮,像是要把整个车顶掀翻。她甚至能感觉到车顶的震动,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敲打着她的心脏。
“晚晚——”
厉沉舟的声音从车顶传来,黏腻又沙哑,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那声音里带着病态的温柔,却又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别跑了……跟我回家……”
苏晚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股血腥味。她看着车窗外面飞速倒退的夜色,看着越来越近的第50号大街的路牌,心里涌起一股极致的绝望。
就在这时,厉沉舟突然发力,八条节肢同时用力,猛地朝着车顶下方拽去。
“咔嚓——”
车顶的铁皮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厉沉舟的上半身从口子里探了出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晚,眼底的疯狂像是要溢出来。
“晚晚,我带你回家……”
厉沉舟的声音刚落,他的八条节肢突然同时发力,朝着汽车的侧面狠狠一拽。
出租车的方向瞬间失控,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猛地朝着路边的臭水沟冲去。司机师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拼命地踩刹车,可一切都太晚了。
“砰——”
一声巨响,出租车狠狠地撞进了臭水沟里。浑浊的污水瞬间涌进车厢,冰冷又腥臭的液体呛得苏晚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能任由污水没过她的腰。
车顶的厉沉舟在汽车撞进臭水沟的瞬间,敏捷地跳了下来。他站在臭水沟的岸边,八条节肢稳稳地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污水里挣扎的苏晚,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司机师傅已经晕了过去,脑袋歪在方向盘上,额头上淌着血。
车厢里的污水还在不断上涨,冰冷的液体浸透了苏晚的衣服,冻得她浑身发抖。她看着岸边那个蜘蛛般的身影,看着他那双充满了疯狂和占有欲的眼睛,心里一片荒芜。
她知道,她逃不掉了。
这场名为厉沉舟的噩梦,终究还是没有尽头。
厉沉舟缓缓地朝着臭水沟走来,八条节肢在泥泞里留下深深的脚印。他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正一步步地,朝着他的猎物,缓缓靠近。
臭水沟里的污水泛着浑浊的泡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苏晚蜷缩在冰冷的污水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和污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厉沉舟,终于明白,从她遇见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后脑勺的剧痛像是一把生锈的凿子,一下下凿着林渊的颅骨,疼得他眼前发黑。意识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头,一点点往上浮,耳边的嗡鸣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滑腻的触感,正顺着他的脊背缓缓往上爬。
他猛地睁开眼。
暮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篮球场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昏黄的光线洒下来,照亮了缠在他身上的那道黝黑的影子。
是苏柔。
那条变成了蟒蛇模样的苏柔,正用她覆盖着暗褐色鳞片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他。冰冷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带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勒得他胸腔发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的身体已经缠上了他的半个身子,从脚踝到腰腹,越缠越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勒碎。
林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恐惧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能感觉到苏柔的身体在微微蠕动,鳞片摩擦着他的衣服,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甚至能看到,她那颗长着竖瞳的脑袋,正搁在他的胸口,一双冰冷的蛇眼,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没有丝毫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滚开!”
林渊嘶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可他的四肢被缠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后脑勺的伤口被震得生疼,温热的血液顺着脖颈往下流,浸湿了他的衣领。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想起了储藏室里的那一幕,想起了自己拿着敌敌畏砸向她的瞬间,想起了自己拼命逃出公寓的狼狈。
难道,他今天要死在这里?
被这个变成了怪物的女人,活活勒死?
不!
他不能死!
强烈的求生欲像是一把火,点燃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的目光在自己的手臂上扫过,看着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胳膊肘,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蛇的七寸!
虽然苏柔变成了蟒蛇的模样,但她的身体结构,应该和普通的蛇类差不多!七寸的位置,是心脏所在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林渊深吸一口气,忍着后脑勺的剧痛,将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自己的右胳膊肘上。他瞄准了苏柔缠在他腰腹处的身体——那里,应该就是她的七寸所在!
“砰!”
林渊猛地抬起胳膊肘,狠狠砸了下去!
坚硬的骨头撞上苏柔冰冷的鳞片,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苏柔的身体猛地一颤,缠在他身上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瞬。
有用!
林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一次又一次地抬起胳膊肘,狠狠砸向那个位置!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篮球场上回荡着,每一次撞击,都带着他求生的欲望。他的胳膊肘很快就传来一阵剧痛,骨头像是要裂开一样,可他不敢停,他知道,只要他一停,苏柔就会立刻收紧身体,把他勒死!
苏柔的身体扭动得越来越厉害,原本死死盯着他的竖瞳,此刻猛地收缩起来。她的嘴里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嘶嘶”声,那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漠然的低语,而是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冰冷的鳞片摩擦着林渊的皮肤,力道忽松忽紧,勒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紧牙关,使出最后的力气,再次狠狠砸了下去!
“砰!”
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胳膊肘撞上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嘶——!”
苏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那声音尖锐刺耳,听得人耳膜生疼。缠在林渊身上的力道,瞬间松了下去。她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开始剧烈地扭动起来。
林渊抓住这个机会,猛地用力一挣!
他的身体终于从苏柔的缠绕中挣脱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来不及喘息,连滚带爬地朝着旁边的原始草丛跑去。后脑勺的伤口疼得他几乎晕厥,他只能用手死死地按住伤口,拼命地跑,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的苏柔。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苏柔愤怒的嘶鸣,还有她身体在地上蠕动的“沙沙”声。
可他不敢停。
他一口气冲进了那片茂密的原始草丛,茂密的枝叶划破了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血痕。直到他跑进了草丛深处,确认苏柔没有追上来,他才敢停下脚步,扶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片篮球场的路灯下,苏柔的身影正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扭动着。片刻之后,她像是终于忍受不了疼痛,猛地一甩尾巴,朝着原始草丛的反方向,快速地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林渊瘫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看着苏柔消失的方向,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后脑勺传来的阵阵剧痛,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那不是害怕的眼泪,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活下来了。
他真的活下来了。
晚风卷着草丛里的湿气,吹在他的身上,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了血迹和泥土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红肿的胳膊肘,心里一片茫然。
这场疯狂的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苏柔变成了怪物,厉沉舟手里拿着敌敌畏,而他自己,也成了一个狼狈不堪的逃兵。
夜色越来越浓,原始草丛里,只有虫鸣和风声,还有林渊沉重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也不知道,下一次再遇到苏柔的时候,他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侥幸逃生。
后脑勺的伤口还在突突地跳着疼,温热的血痂黏在头发里,又痒又涩。林渊瘫在草丛深处的泥地上,后背抵着一棵老槐树的粗糙树干,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草木的腥气和自己喉咙里的血腥味。他的胳膊肘红肿得厉害,刚才砸向苏柔的力道太猛,此刻连动一动都钻心地疼。
周围的虫鸣此起彼伏,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困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刚才苏柔那条覆盖着鳞片的身体缠在他身上的触感,还清晰地留在皮肤深处,冰冷、滑腻,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双竖瞳里的漠然,还有那根分叉的舌头舔过他掌心时的黏腻。
恐惧像是一条毒蛇,也缠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他缓了很久,才终于敢抬起头,朝着篮球场的方向望去。那里的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在夜色里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却再也看不到苏柔的身影。她应该是真的走了,被他砸疼了,窜去了别的地方。
林渊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苦笑。
他活下来了。
可这算什么活下来?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躲在草丛里,浑身是伤,狼狈不堪。
他想起了自己那套600平的公寓,想起了储藏室里那扇虚掩的门,想起了自己提着敌敌畏走进超市的样子,想起了和厉沉舟在农药货架前撞见的那个瞬间。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噩梦,从他决定报复苏柔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失控了。
苏柔以前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虚荣、做作,喜欢搬弄是非,总爱在苏晚面前装腔作势,背地里却又煽风点火,巴不得苏晚和厉沉舟闹得鸡飞狗跳。可她至少还是个人,是个有着正常模样,会哭会笑会求饶的女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那个样子?
是被他绑在仓库里,拖着她的脸在水泥地上摩擦的时候?还是被他灌了敌敌畏之后?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揪,一股浓重的愧疚感涌了上来。
他承认,自己恨苏柔。恨她挑拨离间,恨她害苏晚受了那么多苦。可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她逼成一个怪物。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碎了好几道裂纹,勉强还能亮。他点开通讯录,翻到苏晚的名字,手指悬在上面,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他该怎么跟苏晚说?说她的妹妹变成了一条蟒蛇,差点把他勒死在篮球场上?
苏晚不会信的。
说不定,苏晚还会以为,是他又在搞什么鬼,又在伤害苏柔。
林渊自嘲地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他又翻了翻口袋,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瓶敌敌畏的瓶盖。刚才他把瓶子砸向苏柔的时候,瓶盖掉在了口袋里,一直没来得及丢。
他捏着那个塑料瓶盖,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超市里,厉沉舟手里也提着一瓶一模一样的敌敌畏。
厉沉舟说,他怕自己下次发疯,会杀了苏晚。
那他呢?他拿着这瓶敌敌畏,原本是想“犒劳”苏柔,让她少受点罪。可现在,苏柔变成了怪物,这瓶敌敌畏,还能派上用场吗?
林渊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疲惫感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后脑勺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很轻,很碎,像是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林渊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黑暗里,只有摇曳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着。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就在草丛外面。
林渊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死死地攥着手里的瓶盖,手心全是冷汗。他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东西。
是苏柔吗?她是不是又追上来了?
脚步声停在了草丛边缘。
林渊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他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透过茂密的枝叶,落在他的身上。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就在林渊快要撑不住,想要跳起来拼命的时候,草丛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
“林渊?你在里面吗?”
是厉沉舟。
林渊愣住了,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回了一句:“我在。”
草丛被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厉沉舟站在月光下,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和几包药。
他看到林渊浑身是伤的样子,眉头瞬间皱紧:“你怎么搞成这样?”
林渊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被一条变成蟒蛇的女人差点勒死吧?
厉沉舟也没追问,只是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我路过篮球场,看到你的外套落在长椅上,就猜你可能在这里。给你带了点消毒水和创可贴,还有水。”
林渊接过塑料袋,指尖碰到冰凉的矿泉水瓶,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他和厉沉舟,原本算是情敌,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可现在,在这样一个荒诞又绝望的夜晚,竟然是厉沉舟,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谢谢。”林渊的声音有些沙哑。
厉沉舟蹲下身,看着他后脑勺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伤口挺深的,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不用。”林渊摇了摇头,“死不了。”
厉沉舟沉默了一下,又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事了?”
林渊抬起头,看着厉沉舟眼底的疲惫和痛苦,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其实是同病相怜的人。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见:“苏柔……她变成了一个怪物。一条蟒蛇,没有胳膊没有腿,还有分叉的舌头。”
厉沉舟愣住了,他看着林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林渊苦笑了笑,知道他不会信:“我知道你不信。换做是我,我也不信。”
厉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的凝重:“我信。”
林渊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厉沉舟的眼神很认真:“因为我家里,也发生了一些怪事。”
他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最后,他还是低声说道:“我清醒之后,发现家里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的,怎么都清理不干净。苏晚看到之后,吓得差点晕过去。”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沉。
墙壁上爬满黑色的虫子?
苏柔变成了蟒蛇?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夜色越来越浓,草丛里的虫鸣渐渐停了下来。
林渊和厉沉舟坐在黑暗里,互相看着对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他们手里,都曾经握着一瓶敌敌畏。
一瓶,是为了结束苏柔的痛苦。
一瓶,是为了结束自己的疯狂。
可现在,这两瓶敌敌畏,似乎已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
因为他们面对的,已经不是人类的疯狂和执念。
而是一种,超出了他们认知的,诡异的恐怖。
厉沉舟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林渊面前。
月光下,林渊看清了那是什么——是一瓶敌敌畏。
和他之前买的,一模一样。
“我没扔。”厉沉舟的声音很轻,“我怕,怕哪天又失控,伤害了苏晚。”
林渊看着那瓶敌敌畏,又看了看厉沉舟。
他突然觉得,这瓶小小的农药,像是一个象征。
象征着他们的绝望,他们的恐惧,还有他们无处可逃的命运。
草丛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蠕动。
林渊和厉沉舟瞬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恐惧。
是苏柔吗?
还是厉沉舟说的,那些黑色的虫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背靠背站着,警惕地盯着黑暗的深处。
沙沙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一道蜿蜒的黑影。
林渊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苏柔。
她又回来了。
她的身体比之前更长了,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竖瞳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她的嘴里,不停地吐着分叉的舌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她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渊和厉沉舟的身上。
这一次,她的目标,似乎不止是林渊一个人。
厉沉舟握紧了手里的敌敌畏,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林渊也攥紧了手里的瓶盖,心脏狂跳不止。
夜色里,虫鸣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苏柔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还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这场荒诞又恐怖的闹剧,似乎终于要迎来一个,血肉模糊的结局。
而他们手里的敌敌畏,到底是救赎,还是毁灭?
没有人知道答案。
只有月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两个绝望的男人,和一个变成了怪物的女人,在这片黑暗的草丛里,对峙着。
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臭水沟里的污水泛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混杂着垃圾发酵的酸气,呛得苏晚鼻腔发麻,喉咙里一阵翻江倒海。冰冷的液体浸透了她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冻得她牙关打颤,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挣扎着想要往车厢深处缩,可污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腰腹,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塑料袋、烂菜叶蹭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黏腻的恶心感。
岸边的厉沉舟依旧维持着那副蜘蛛般的畸形模样,八条覆盖着坚硬黑甲的节肢稳稳地踩在泥泞里,每一步落下,都溅起一团浑浊的泥浆。他的上半身还是那张苏晚既熟悉又恐惧的脸,此刻却因为极致的疯狂而扭曲变形,眼底翻涌着猩红的血丝,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像是在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
“晚晚,”厉沉舟的声音穿过弥漫在空气中的腐臭,传到苏晚的耳朵里,依旧带着那种黏腻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偏执,“你看,你跑不掉的。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苏晚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她抬起头,看着站在岸边的厉沉舟,看着他那双闪烁着疯狂光芒的眼睛,突然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为什么他非要把她困在身边不可?
“厉沉舟,你到底想怎么样?”苏晚的声音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变得嘶哑破碎,却依旧带着一丝微弱的反抗,“你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厉沉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在空旷的乱葬岗上空回荡着,惊起了远处树梢上的几只乌鸦,发出一阵“呱呱”的哀鸣。
“有意思?”厉沉舟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苏晚,眼底的疯狂更甚,“当然有意思。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就算变成这样,又算得了什么?晚晚,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俯下身,八条节肢同时发力,身体竟然像是一只真正的蜘蛛般,敏捷地滑进了臭水沟里。浑浊的污水瞬间漫过了他的下半身,那些黑亮的节肢在水里划动着,带起一圈圈恶心的涟漪。他朝着苏晚的方向缓缓地靠近,每一次节肢划水,都能溅起一片带着腐臭的水花。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厉沉舟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那些在水里摆动的节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拼命地往后缩,后背狠狠撞在了出租车的后座上,冰冷的铁皮硌得她生疼,可她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别过来!你别过来!”苏晚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和脸上的污水混在一起,“厉沉舟,你这个疯子!你离我远点!”
厉沉舟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朝着她缓缓靠近。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晚,像是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眼底的贪婪和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他的速度很慢,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缓缓地朝着苏晚收拢。
终于,厉沉舟来到了苏晚的面前。他的上半身探出水面,浑浊的污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下巴上,再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他伸出手——那只手依旧保持着人类的模样,只是指尖变得异常修长,指甲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缓缓地朝着苏晚的脸颊伸去。
苏晚下意识地偏过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可厉沉舟的速度却快得惊人,那只冰凉的手还是死死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晚晚,”厉沉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那温柔像是一层薄薄的糖衣,包裹着里面淬了毒的芯,“你看,我们这样多好。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乱葬岗里,再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会好好照顾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苏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抹病态的温柔,只觉得一阵恶心。她猛地偏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厉沉舟的手臂咬了下去。
“唔!”
厉沉舟发出一声闷哼,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低头看着死死咬着自己手臂的苏晚,眼底的温柔瞬间被戾气取代。他猛地甩开手,苏晚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进了污水里,呛了好几口带着腐臭的污水。
“你敢咬我?”厉沉舟的声音冰冷刺骨,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暴戾的怒火,“苏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苏晚挣扎着从水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厉沉舟的血迹。她看着厉沉舟那张狰狞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一丝疯狂,一丝绝望,还有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厉沉舟,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苏晚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说完,她猛地朝着出租车的车门撞去。她的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铁皮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眼前瞬间发黑,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滴进了污水里。
厉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苏晚额头上不断渗出的鲜血,眼底的怒火瞬间被恐慌取代。他像是疯了一样,伸出手想要抓住苏晚,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别碰!晚晚你别碰!你会受伤的!”
苏晚的意识开始模糊,额头的疼痛像是潮水般涌来,呛进喉咙里的污水让她呼吸困难。她看着厉沉舟那张充满恐慌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微弱的笑意。
她知道,厉沉舟怕她死。
只要她死了,他就永远都得不到她了。
这个认知,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被绝望笼罩的心房。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朝着车门撞去。
可这一次,厉沉舟却死死地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身体,那些冰凉的节肢也缠了上来,像是一道道坚固的锁链,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别死……晚晚你别死……我错了……我再也不逼你了……你别死……”
苏晚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能感觉到厉沉舟的身体在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她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厉沉舟说的是不是真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能逃出这个噩梦。
污水依旧在不断地涌进车厢,冰冷的液体漫过了她的胸口。远处的乱葬岗里,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野兽的嚎叫,凄厉而绝望。
厉沉舟抱着苏晚,蜷缩在冰冷的污水里,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的脸上,泪水和污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
夜色越来越浓,笼罩着这片荒芜的乱葬岗,也笼罩着这对陷入绝境的男女。
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
也没有人知道,这场名为“爱”的囚禁,何时才能真正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