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飘零久（三）（1/2）

第105章 飘零久（三）

纪含真顿了顿, 似是觉得没劲：“不是跟你说了吗，人不能弄死。”

那汉子低眉顺目道：“大人，咱们都控制着力道呢, 人绝不会死。估计……估计是冻得晕了。”

纪含真猛一挑眉，盯着人看, 叫那汉子心里发怵：“你他娘是说我叫人拖他出去还拖错了？”

“……不敢。”

他确实不敢，他知道敢说一句坏话就能被割了舌头。

“算他命好, ”纪含真叹道, “上头准许他再多活几日, 行刑前不能没命。”

他忽地有点感慨：“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命运不公？怎地别人就没有这般好运？老子还是头回听说动刑的时候要掂量人命的。”

那方才把源尚安打得遍体鳞伤的大汉此时此刻畏畏缩缩不敢接话, 活像头被拔了牙的野猪。

好在纪含真也不需要他回应, 又自言自语了阵：“到底还是命好, 能多活几日。”

他挥了挥手，像是赶狗：“拖回去吧。”

地上又是一阵沙沙响动，嫣红的血珠淌出来了一条腥味不散的小道。

“大人，”侍从进宝小心翼翼地递上一份供词，“大人，小的依照吩咐，找了个人仿冒他的笔迹认罪，您看看, 这样成不？”

纪含真抓过来扫了一眼，只觉得满纸的之乎者也看得他头疼，不由得骂道：“你他娘写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顺手砸了下进宝的脑袋。

“这不得交代干净，有前因后果才能叫人信服嘛。”

“喏, 拿去, ”纪含真又道，“趁着他还没醒, 想办法让他画押喽。”

进宝应了声是，立即转身回了地牢。

源尚安趴在杂乱无章的稻草上，全身上下烫得惊人，似已坠入刀山火海之中不能脱身。

他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额角不停坠落。源尚安意识模糊，恍惚间只觉自己置身刑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刀刃剖开血肉心房，飞速凌迟。

“咳、咳咳……”

心口疯了似的震颤不休，口中又不争气地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衣襟。

而在这苦痛煎熬之中，两腿的痛感却分外明晰。这副腿脚鲜血淋漓，似是被来来往往的车驾碾压挤碎，再被马蹄反复踏为齑粉，业已不属于上半身的皮肉。

一片恍惚之间，右手腕忽地一紧，似被人攥于掌心。

源尚安猛然一颤，挣扎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有人正捏着自己的手要在供状上画押。

他一瞬惊醒，扭动着试图挣脱钳制，却听见进宝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二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呢？早点承认不是少遭点罪吗？”

“你……做梦……”

源尚安口中含着血沫，艰难地吐出字句，手掌就要落下的那瞬他飞速把之抓到自己嘴边咬了下去。

“……你！”进宝一声尖叫，“你好大的胆子！”

源尚安偏头吐掉了被唇齿咬成碎渣的供词，那口中血水足以将墨迹打湿无法辨认。

他冷笑着望着人，进宝眼见自己心血毁于一旦不由暴跳如雷：“兔崽子你活腻了你……”

他上手发狠掐住源尚安的咽喉，喝道：“不识好歹的东西，要弄死你的法子太多了。”

源尚安似乎已然对痛楚无知无觉，这般威胁不能叫他动摇半分。

“……你找死，”进宝掐得他面无血色，冷汗淋漓，“我现在就送你下黄泉！”

“哎，”柳淮之叫停了人，“做什么呢？火气这么大。”

进宝立时乖顺起来，松手笑眯眯道：“主事，这不是他听不懂话，非要负隅顽抗，我才出此下策吗？您瞧瞧好好一份供词，被他弄成什么样了。这不给点教训以后还了得。”

柳淮之挥挥手道：“出去吧，我来和他谈谈。”

进宝应了声，临走时不忘给柳淮之搬来座椅奉上热茶。

“二公子声名远扬，”柳淮之坐了下来，冲源尚安笑了笑，“我也向往多年，今日正巧有了机会，你我不妨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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