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闭环（1/2）
因果闭环
一道接一道的雷砸下来, 跟扶疏先前在小世界当中见到的凡人修士经历的劫雷差不多，不过威胁显然不是一个层次。
伏北渚的世界法则可能就剩下最后几笔，扶疏咬紧牙吃力地拦下几道之后还没等到他, 心中不安之感更甚, 在下一道劫雷到来之前转过头去看, 看到的是他倒在地上的身影。
怎么——
扶疏瞳孔又是一缩，怔愣着忘了去管身后砸过来的劫雷，等他反应过来伸手去挡的时候，劫雷已经追到了他眼前来。
红线连续几次被击溃, 早就已经乏力, 又伤到扶疏神魂, 这一击他根本没法再小代价地挡下来。
但是挡扶疏以为那老祖所说的自己会牵涉其中就是为人挡下这几击的时候，劫雷直接越过了他，砸向倒在地上的伏北渚。
甚至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躯壳，没在他身上留下半点伤, 扶疏瞬间福至心灵, 意识到这次他是直接被此界天道给排斥在外了——像先前那样。
唯一多出来的就是一具人形的躯壳，却什么都做不了，扶疏眼睁睁瞧着那道劫雷砸到了伏北渚身上，将他整具躯壳覆盖在其中。
饶是识海深处一直有声音在提醒他伏北渚最后会成功、不会出事，看到这一幕，扶疏还是目眦欲裂。
……他要怎么办？
神魂被此界排除在外，他又要怎样去帮伏北渚？
越来越多的劫雷砸下来了。
一层又一层地覆盖在伏北渚躯壳上, 那处变成一片亮光，好像成了另一方世界, 扶疏什么都感知不到，也没办法去判断伏北渚是不是已经成功了躲进那灵球当中, 只知道眼眶逐渐湿润起来，泪一滴一滴往下落，烫得他眼睛都有些发疼。
眼前变得模糊，扶疏想要将自己的五感给封掉，却发现自己如今连这都做不到。
扶疏已经跪坐下去，就趴在伏北渚身旁，伸手想要去隔着劫雷寻一寻他，手伸过去却全部落了空。
是没成功么？
扶疏不明白这些，也不知道若是自成世界了，伏北渚还会不会被算作这个世界的人——他还是没有办法确定他的安慰。
眼泪终于不再流，扶疏眼睛疼得有些睁不开，勉强擡眼看向那些还在不断落下来的劫雷，头一次体会到这么深的无力感，强撑着没有让自己栽倒在地，擡手想要把眼睛旁边余下的泪给擦干净，期望着能更舒服些，却忽然捕捉到小指上的那一抹红。
不是小世界的姻缘线，是先前伏北渚给他系上的那根。
扶疏心中一动，试探着伸出手，指尖都在发颤，在抓住那根红绳边缘的时候，指腹的异物感传来，扶疏鼻尖发酸，猛地又生出落泪的冲动。
他能碰到这根线，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可能通过这条线找到伏北渚？
一点微弱的希望又从心中浮现，扶疏指尖还在打颤，小心翼翼地顺着红线捋下去，因为伏北渚离他很近，那红线中央应当不会牵扯太远。
扶疏抱着这样的期望，看着红线在他手中寸寸显形，一点点闯进劫雷包裹的区域，然后，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他明明是很怕疼的一个人。明明先前伏北渚咬他一口他都忍不住疼，这一次竟然忘了在意这疼痛，只剩下欢喜和庆幸：能触碰到劫雷，说明他做对了。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的，扶疏整个身子都不自觉地开始颤，他在手掌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清气用来护体，继续顺着红线往里钻。
清气能止住劫雷对他的实际伤害，却挡不住那股剧烈的痛，尤其一层层地累积起来，一开始的欢喜情绪再没法让他忽略掉这些疼痛，扶疏坐不稳，系着红线的手在不影响到前面寻人的情况下小心支撑在地面。
从一开始没花多少力气的支撑到扣紧，指尖皮肤都擦出血痕来，原本完整的石板地愣是在他掌心破碎，手指已经嵌入泥土，掌心估计也被破碎的石块磨得狼狈，持续的痛在刺激过后极容易让人陷入麻木，扶疏识海都开始变得混沌，猛地咬了下舌尖才逼得自己清醒过来。
千千万万年里，扶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手还在深入，只给手掌复上灵力已经不足够，渐渐变成整条胳膊。
身上那么多的清气都渐渐有了耗尽的征兆，他还是没能找到尽头。
扶疏都想要放弃了。
一只手不行，还有半边身子。
终于，在神魂当中最后一缕清气被耗尽之前，扶疏抓到了伏北渚的手。
庆幸这根红线在数道劫雷之下都没有被劈碎，甚至还能带他重新找到人，扶疏撑着疲惫勉强扯扯唇角，用最后的力气猛地扣住他，想要将他从劫雷的区域中给拽出来，更强大的拉力却忽然从伏北渚的躯壳传来，想先前混沌的漩涡一样，将他给扯了进去。
——他要回去了？
扶疏迷迷糊糊地想。
方才太过紧张，抓到伏北渚手之后，只是精神的短暂放松，扶疏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扶疏还记着往自己掌心掐一掐，试图让自己重新清醒过来，但是方才在地上扣得太用力扶疏如今已经没了力气，最后到底有没有掐进去他也不清楚，总之还是没能清醒过来，沉入一片黑暗里。
那时候扶疏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这。
他都忘记了，他是入了局的人。伏北渚最后会成功，会建立起自己的世界，会让自己诞生。但是没人能告诉他，千万年之后的他到了这里来，会不会直接殒命。
那边伏北渚作为天道跟混沌打架，这边他跟还是凡人的伏北渚和另一个天道打架。
扶疏再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就是这些想法——他竟然还能有机会再醒过来。
更让他惊讶的是，他是在伏北渚的大腿上醒过来的。
擡眼茫然对上后者平静的目光，扶疏一句“你怎么在这”还没说出口，视线就越过他，看到了两人所处的环境。
还是在洞府当中。
什么都完好无损，没有破开的顶，没有被他碾碎的石板，更没有一道又一道的劫雷。
所以方才……是神魂沉寂的时候生出的幻境吗？
“扶疏？”在他怔愣的时候，伏北渚忽然唤他，他眼珠呆愣愣地移回来，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总算是回了神，轻轻应一声：“嗯。”
方才那些痛感和恐惧感太过真实，扶疏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下意识地想问伏北渚一句“疼不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又不自觉地恍惚起来，只记得支撑着从伏北渚身上爬起来，盘膝坐到一旁去。
坐直身子的之后扶疏晃了晃，头还有些发昏，便擡手去揉额角，指尖碰上去的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了尖锐的痛意。
他再次愣住。
将手放下来，在自己眼前缓缓摊开，其实那些动作的疼痛已经告诉了他所有，但他不敢信，还是在摊开之后再求证了一番——血迹斑斑。
方才他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指尖都已经成了一团烂肉，指甲的边界都不再清晰，掌心更是被尖锐的石块划出数道深痕来，不过方才刚醒过来，太过麻木，才没有感知到这些异常。
当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其他的便更好辨认——像是伏北渚过于明显的情绪，还有他方才对自己的称呼。
叫的是“扶疏”。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伏北渚根本不知晓他的名字，又是怎么叫出来的？
扶疏意识到这些东西之后，神魂顿时被冷意充斥。他小心擡眼看向“伏北渚”，发现后者还在盯着他，便又垂下眼，尝试着用微弱的神魂去联系自己的红线。
还好能用。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幻境还是其他什么地方，至少粉饰得同原来的世界没有多少区别，还有灵气可以给他吸收。
多谢伏北渚，若不是当年他自建世界的时候大部分都用的原来世界的法则，清气能与此界灵力融合，扶疏恐怕没法在这样的大消耗之后好好恢复，神魂因为失去清气支撑直接泯灭都不是没有可能。
那边的“伏北渚”一直没有动作，扶疏就只需要注意力集中一点警惕，不需要动手。没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恢复了部分，至少是能操控得了红线了，便没有多等，掌心红线悄无声息拧成一根长鞭，扶疏忍着疼痛将其握住，猛地一甩，直接朝着对面脖颈甩过去。
他没动，依旧用着那样温和且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扶疏有那么一瞬间想松了力气，好在很快回过神，一边骂他竟然会顶着这张脸蛊惑他，一边又心中惊骇。
他们神仙的魂魄都是十分坚韧的，一般不会那么轻易地被其他生灵给蛊惑，不然早就出大乱子了。在这个世界里扶疏没有跟人比较过，但按照他平日所见，除了修炼到伏北渚这等程度的人和天道，应当也没有什么人的实力在他之上才对。
要么他眼前这个就是此界天道伪装，因为神魂太过强大所以能直接将他蛊惑；要么就是他如今神魂已经脆弱到其他生灵也能让他恍惚的程度了。
扶疏如今的思考已经有些迟钝了，但还是迅速判断出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天道，直接将他武力镇压都没有问题，或者通过强悍的神识直接砸下来，怎么也不可能是这样温和且漏洞百出的幻境。
所以是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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