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坠落之途（1/2）
千羽坠落之途
他从一开始就挑明了，陆焉，一个想成为陆子焉的陆焉。
拥有无限时间的他太孤独了，所以在面对陆子焉这个没有多少陌生感的个体时，才会表现得无羁亢奋。
长此以往的寂寞消磨了他心底的情绪，确实让他的内心变得麻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是这并不妨碍愿望的产生，因为愿望的根源是欲望。
代替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陆焉对这个指令颇有兴趣，甚至是激动不已。
陆子焉衡量了这番话，如果只是让另一个人代替他，好好照顾莫渚，好像也可以接受。
毕竟他只有一个目的，希望自己最爱的人能继续活下去。
毕竟所有的陆子焉都只有一个目的，希望莫渚能够活下去。于他们而言，那个能陪在莫渚身边的人是谁不重要，他们只希望莫渚能够好好的。
陆子焉点头那一刻，日月斗变，空间震动，陆焉消失，弥舍从后面叨住他，悬停在浩渺的空间里。
“世人知光阴似箭，苍狗云过。你我知生死有命，殊途难归。”
“时间管理者终焉，凡名陆焉，很高兴与你达成交易。”
威严宏阔的声音回响空间，混沌中，陆焉回归本态，俨然成为陆子焉视角里的庞然大物。
苍白的巨手托举起陆子焉，似空盛了一粒米的盘盏。
猩红的眼球和灯笼一般大小，眉眼镶上光泽，瞳中点缀成花，眼角弧度一撇，他嘴角勾笑，向下斜视，半身隐入暗巢，只能看见半张脸和手肘腕子。
时间管理者垂下眸子，他轻声细语，仍免不了壮阔：“你是很有意思的灵魂，按照规矩，三问先行，你若答上来，我会额外放松条件。若答非所问，很遗憾，交易失败。”
陆子焉擡头与那双瞳交换视线。
“其一，我是何人？”
“时间管理者，陆焉。”
陆焉咧嘴淡淡一笑，四周忽地涌来金链，自他的肩头滑出，蛇蟒般游走至陆子焉身旁，一点一点地缠住手脚。
“其二，你将行之事为何？”
冰冷的金链勒住脖子，在皮肤上留下丝丝幽寒的寂寥，直让人心底发凉。
“我要去救一个人，让他活下去。”
金链缠得更紧了些，金色鸟笼的死亡宣判，是陆焉最喜欢的用来折磨猎物的方式。
“其三。”
他的语速突然慢下来，修长的睫毛眨了又眨，恍惚间连模样也复刻成陆子焉的样子，轻启薄唇，虎牙在唇面上压出细坑，“你是谁？”
“……”
本该一秒回答上来的人反倒怔住了，拼了命地思考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时间管理者的神情慢慢悠然，神色高傲不桀，迫切地观察着陆子焉的所有反应。
金链爬上脸侧，锁紧脖颈，陆子焉呼吸困难，却依旧半张开嘴，欲言又止。
“我是……”
他吐字那刻，陆焉有了勃然的兴趣，便将人举到眼前，红瞳在眼眶里回转，死死盯准手中的陆子焉。
“我……”陆子焉顿了顿，“我，不知道……我是谁。”
空间碎化，时间管理者会心一笑：“交易，成立。”
一切已然尘埃落定，一团黑色的火焰飘过碎成千块的空间，悠悠落到陆子焉面前。
黑火左右晃了晃，焰灰撒下来是灰色的。
【现在，请往前走。】
【你遇到的任何一个你都会攻击你，击杀他们，活下去，走到终点，你就成功了。谨记交易，合作愉快。】
黑火说完，啪唧一下炸成灰蒙蒙的火星子。
陆子焉杵原地发怔，他没能说出自己叫什么，或者说他忘记自己叫什么了。
不过他还记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
跟着火团的指示行进，发现这里其实并不缺少颜色艳丽的事物，而那团黑火，仅代指没有时间铭刻的时间管理者本身。
他不禁疑惑，没有时间的人，连颜色都不配染上了吗？
没走多久，他来到一池碧蓝的湖面，上面有一条简陋的小游船徐徐游荡。
游船上有人头戴雨蓑，两手执桨，悠哉悠哉地在湖面上贩卖漪涟。
湖面似乎允许站立，他尝试靠近游船，脚跟踩踏水面溅出几滴湖水，待到离船近了，水波却从岸沿朝湖中心结冰。
“我不想与你争渡，想坐船的，请下次再来。”
说话的人背对他，从头上摘下雨蓑，回眸一凛，那张平淡安详的面孔和陆子焉别无二致。
严格来说，他也是陆子焉，只不过与世无争。
【攻击他，杀死对方】
指令是相互的，陆子焉得到指令的同时，对方也会收到相同的指令。
撑船人推桨而行，船桨拍打水面，拨起灿烂的水花，在空中凝聚成弹。
不等陆子焉回过神，水制的弹丸嗖嗖猛击过来，密匝匝的砸得人无处可逃。
逃什么逃，你不是要去做一件事吗？
陆子焉见况抛出金色长锚，劈开弹雨，回首校准目标，将手中锚柄投出去，动作一气呵成，任由滚烫的血迹弄脏白花花的冰面。
解决掉自己的陆子焉抹了把脸，收起长锚，登上浮游的船只，从尸体身上扒下蓑笠，一脚踢下尸体，划着船离开。
第二个他出现在焦土之上。
呛烟钻入口腔，随处可见的腐肉和白骨盘踞一地。软塌塌的会爆浆的眼珠子，半只手，破碎的长骨和大腿，撕咬得不成样子的流出肚皮的肠子，数不清的内环境液体……
一双冷冽的眸子擡了又擡，看着闯入这里的人，默默勾唇轻蔑一笑。
杀戮者从只剩下半身的神像残座上起身，提着一把长刀，款款朝陆子焉走来。
刀面白光锃亮，应该反复擦试过很多遍了。
【攻击他】
刹那间，天降几锚爪链，杀戮者仅挥剑一扬，便让那坚不可摧的锚断了一截又一截。
火石迸发，杀戮者的实力可以吊打渡船者，迅疾的攻势打得他节节败退，可是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迎难而上。
【一个人永生的敌人，只可能是自己】
杀戮者绞住伸出魔爪的金链，当头一劈，陆子焉委身一躲，长刀扎入焦土。
侧眼看向闯入这里的陆子焉，杀戮者翻身扫腿，脚跟勾住半截链子，提手揍下一拳，直将陆子焉踩到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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