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崩落的螺旋【1】（2/2）

两人霎时都没了声儿，陆子焉停下手中的刀，望着刀面折射出的镜像发愣。

既然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摧毁一朵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花儿呢？借花送佛不好嘛？难道还非要气不打一处来撕了不成。

陆子焉在心底问候了那人一百遍“祝福”。

许墨笑两声，硬着头皮扯了话说：“一朵花而已，又不重要。”

他的语气低沉，低沉中又带了一丝自我安慰的情感。

“它没有多大的价值，花店里有很多，它们长得一模一样。不喜欢，换一朵送就好了。”

他说着，坐起来耸了耸肩，“花，到头来总会凋零。既然如此，那么它是蔷薇还是玫瑰……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你说对吧，陆哥。”

陆子焉有些哑语，喉咙半晌发不出声音，只能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附和道：“它们都是花……在你看来，如果一朵花也有价值……那么它们就存在价值。”

削好苹果，他用纱布擦了下刀面，站起来把苹果推到许墨面前，拍着他的肩膀：“开心一点，虽然我不清楚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但看开一些，总是好的。别烦心了昂……”

许墨低着头，听到这番话时眼里淌过一丝希望，“那如果……”他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

因为他看到陆子焉朝外迈了半步，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什么？”陆子焉问。

“没什么……”许墨回答着，默默收回视线。

陆子焉哦一声后走了，留下一个削好的苹果摆在桌上，还有一个闷闷不乐的人守在那里坐着。

许墨看着苹果，那果肉通白，咬起来一定可口。他抓起来拿在手上，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很小的一口，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他嚼了好久。

苹果是甜的，甜中泛酸。他慢慢咽下那一小口果肉，又大口咬下两口。这次，他尝出一点咸味。

他整个人魔怔着，手往脸上抹一把，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哭了。

放下苹果，紧咬着牙齿微微颤抖，睫毛翕动，眨巴着眼睛死死攥着那颗苹果。

“什么价值，都他妈是骗人的！”

他自言自语着，独自发泄情绪。

“契合度是假的……我喜欢他是真的，他说他爱我是假的，他说他骗我是真的……”

低骂一声，他倒吸一口凉气儿，靠着椅靠，擡眼看着天花板上灿亮亮的光。

“我真是……瞎了。他除了骗人，除了把我哄得团团转……还会什么？”

席隼说，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其实只有72.4%，那太低了。他接近许墨的唯一目的是许墨身边的一个Oga。从前可能是真的对许墨有过喜欢，但是他现在突然就不喜欢许墨了。所以，他选择了另一个契合度更高的人做他的伴侣。

那种由信息素决定的关系，终究还是太脆弱了。

以至于小蔷薇还没来得及去挽留些什么，一切美好已然灰飞烟灭。他清楚地记得席隼当时的表情。

那双眼睛已经看透了他，像一把刀一样快要把他刺穿。

他太好骗了，好骗到只要别人对他好点儿，他就会无条件地认为那个人一定是善良的。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接受着别人的爱意。

他太天真了，天真到哪怕现在他都下意识觉得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他不相信他的Alpha会离开他。他居然还在期待下一次见面时能把话讲清楚。

那个Alpha给他留下的标记已经清除，他身上没有任何来自那个人的味道。

这意味着他现在是个自由的Oga，他不属于任何人。也意味着他失去了自己的Alpha，从此不再有任何牵绊。

可，标记带来的生理印记很容易清除，标记产生的心理依赖不行。

许墨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席隼那张文质彬彬的脸……他的笑，他的眼，他的唇，他的声音，他的话……

好像心里空荡荡的，只有席隼才能将空了的地方补齐。

然后摔碎。

所以许墨抱着那颗破碎了的心，将碎片一块一块捡起来粘好。

他手里捂着苹果，嘴巴里五味杂陈。忽然，眸子一亮，他看见那把刚刚用来削了苹果的水果刀。他迟疑着，左手颤抖着将刀柄掂起来。指甲刮过刀锋，蹭出磨耳的声响。

他现在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他前途光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去弥补。

“骗子……”他嘶哑着声音，目光落在刀面上那双年轻的稚清眼睛上，“其实，你才是骗子啊……许墨。”

你是一个……只会自欺欺人的骗子。

“我曾经想不懂……莫先生为什么会拿镜子碎片割破自己的手……我现在懂了……那是因为……因为……因为扭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