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崩落的螺旋【2】(1/2)
无尽崩落的螺旋【2】
救护车上红蓝的灯光交替闪现,警戒线外沸沸汤汤地围满了一圈儿人。
人群叽叽喳喳,半天没人出来吱个声儿。
许墨被擡上救护车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血,手里还攥着一颗被血染红的苹果。
他知道一把水果刀没有多大伤害,就木怔着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地用其划破腕段血管。
然后看着从伤口沁出的鲜血在雪白的肌肤上肆意流淌,感受着那些温暖的东西在身体里随脉搏一起涌出。
直到彻底昏厥之前,他在手腕上大小划了十几条口子。
那天是阴雨天,云很多,很厚,堆积在一起,挤出一点毛毛细雨。
陆子焉持了把黑伞,弯腰将手中的白菊放到崭新的坟茔前,干燥的脸上只写着苦涩。
许前辈坐在雨里,嘴里叼着根正在燃烧的烟头。他眼圈发黑,脸色铁青,一看就是没睡好。
许前辈闷声吸了口烟,呼地吐出一口长而均的烟气儿。他丢下烟头,用脚顿着踩了踩,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夹在指缝里,点燃,皱着眉开始吞云吐雾。
这烟,是风抽一半儿,他抽一半儿。
陆子焉静默着向许前辈投去关切的眼神,只见他身边,满地的全是烟头。
终于,当许前辈再一次将手伸进口袋里的时候,没有烟了。空空的口袋里只剩下一只打火机。
他哀着面儿,把打火机拿出来,捏在手里,按着火啪嗒一下打出火苗。那火苗橙红灼灼的,烧的旺,只一瞬,灭了。
许前辈看着不争气的火苗,单是捂着嗓子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笼着打火机,挡住风,然后按下键,火苗在手心里亮起来。
他以前也是这么照顾许墨的。
许墨不是许前辈的儿子,而是他的侄子,亲侄子。他亲哥死得早,走的时候许墨才三岁。许墨的母亲在许墨六岁半的时候改了嫁,迫不得已,许墨被送到他手上抚养。
这个眼角沧桑、肢体瘦弱、和蔼可亲的前辈,他没有儿子也没有妻子。
他盯着火苗看得出神,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
雨,落得急了,慢慢地就打湿了许前辈稀疏的花白头发。
“哟,下雨了。”
他说着,摸了把后脑勺,撇开一地烟头,跑到许墨墓前,用枯槁的手不断地擦拭着那张曾经鲜活的、展露笑容的人的黑白照片。
也许,将来某一天别人跟他提起他的那个侄子时,他会笑着说:“那小子喔,可宝贝的啦,我当亲儿子养的,讨人喜欢得嘞!”
陆子焉走近了,出于关心便把伞撑过去。他不知道该和许前辈讲些什么,毕竟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许前辈轻轻擦着照片,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擦。他擦了会儿,指着照片上的人问陆子焉:“小陆呐,你觉着……我的这个侄儿怎样啊?”
雨声敲落伞面,啪嗒啪嗒地响。那堆菊叶在雨色下也愈发翠绿,更映得场面凄凉。
“……”陆子焉倒吸一口气,气少声平道:“他挺好的,就是太脆弱了。”
任谁都记得那朵白蔷薇是个开心快乐的朗活角儿,什么愁都没有。任谁都想不到那么开朗一个人,早早就定格了美丽的青春。
许前辈凝着面告诉他,许墨小时候就这样,不给人惹麻烦,听话乖巧,是个好孩子。他还告诉他,许墨小时候特别喜欢画画,每次画的内容都一样,一只鸟,一朵花,还有一座房子和两个人。
许前辈问他画的什么,他说画的是他希望中的生活。
那一天,陆子焉撑着伞听许前辈叨叨了好多好多。他也知道了许前辈的真名——许松林。
松一般的挺立、坚韧,又如浪涛一般的绿意波嚷。许松林,一个可靠又幽默的前辈。
这几天总觉得心神不宁。
处理完许墨的事,陆子焉从早上加班到晚上凌晨三点。刚准备回家,一个电话打过来,给陆子焉吓一跳。
看着发亮的电子屏幕,他揉着太阳xue,脑袋仰在椅子上接了电话,开口是一句冗长且疲惫的:“喂——”
对面传来一个男音:“您好,是许松林先生的亲人或朋友吗?我们刚刚在淀江小区扑灭了一场火灾,主卧室受损严重,房间里有一俱烧焦了的尸体。据周围的居民透露,这里是许松林先生的房子。哦,我们在死者家里找到了你的号码,如果有空,请过来领取一下尸体……”
所以陆子焉再次见到许松林的时候,他看见一个被白布盖着的人,被两三个人推着。
然后一把火,陆子焉就只见到一只装了灰的小盒子。
一晚上没睡,陆子焉很疲惫,联系好殡葬后才打车回家。
隔着门缝,脚底洼着一潭黯淡的光。
估摸着是莫渚没关灯吧。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莫莫咻地一下从脚边蹿出去,只在视线里留了半片儿白影。
陆子焉被吓得哎哟一声,捂着疲惫的小心脏穿过门,顺手把包放柜上没格外想理它。
说不定傻猫突然发疯了呗?
眼底投下一抹光,陆子焉刚走没几步,便闻到屋子里有股很陌生的味道。味道很淡,不像鸢尾或者君子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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