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雨下得失控（2/2）

关灯后，他其实想问贺心要不要做一次，承当分手炮了。

想来贺心也不可能答应，于是他也没有说出口。

次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病房里只有饮水机滴滴的声响，陪护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贺心不在。

窗帘被风吹得扬起。下雨了，前段日子攒起来的夏天气息被这场雨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中的潮润与阴冷活似初秋。

也是巧，薛镜从床上坐起来的时机，贺心恰好推门而入。更具体来说，是用脚踢开的门。他两手提满了东西。

非常霸道的味道顷刻占领了房间。

薛镜微微愕然。

是......烧烤？

贺心把车钥匙往桌上胡乱一扔，将沾了雨水的刘海往后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发现他在看，表情不自然道：“是怕不给你吃这一顿，以后不爽了，回过头来找我算账。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这个祖宗。”

每个字都十分虚假。

薛镜下眼眶有点胀痛，过了半天才说得上话，声音干瘪得不像样，“……怎么没带伞。”

贺心把西装外套脱了，“出门早，那时候还没下雨。烧烤店又开在路边。”

薛镜起床，刷牙。

病房里的东西收得很干净，衣服和生活用品都不在了，衣架与置物架上光秃秃，桌子散乱的零食用箱子装了起来。

烧烤只剩五分的热，他默默吃了很多，贺心没吃几口。饭后，他做了最后一次检查。

恢复得超乎预期的好。

贺心关上病房的门时，忽地说：“他不来找你，是知道你会自己回去的吧。”

“......可能是。”

“也行。”贺心冷哼一声，“懒得通知。”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电梯到达一楼时，薛镜手里多了什么物件。是把伞。

他兀然擡头。

贺心不悦与赌气的表情已全然收起，平平淡淡道：“车停在门口，黑色那辆，剩下的路自己过去吧，不送了。”

薛镜眼睫低垂，“.....好。”

虽然交代了，但薛镜走出电梯，身后人却在几秒后重新跟了上来。

直到他迈出住院部大楼，走进雨幕，另一串如影随形的脚步声才消失。

而他步履不停。

微凉的风裹挟着雨丝，先细细涌过他耳边，又经过他的后背，奔涌向身后不远的男人。

贺心注视着青年修长优雅的背影，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这应该是他平生最后一次见到薛镜。

是很可怕的事情。

如果无知无觉，那这一面囫囵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如果脑子清醒地告诉自己，眼前的人跟你的缘分就到这了。即使是不熟的同僚，也免不得会多看几眼。

何况是薛镜。

他认识薛镜的时间足以占据人生的一半，16岁到32岁，按这个维度来看，确实已经是好漫长的一个故事了。但算一算，其实他和薛镜相处的时间又是那么地短。

半个小时。

半年。

两个月零三天。

加起来又有多少呢。

往事幕幕重叠在眼前，视线被情感模糊得一塌糊涂。但很奇怪，贺心还是隔着磅礴的雨幕，清楚看到，一滴雨突破伞沿的防御，精准扑在薛镜清隽细腻的侧脸上。

像一道横流的泪。

似乎感知到什么，薛镜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随着转身的动作，柔润的额发在风中飞舞，路线如同被处理成慢动作，比电影画面还要绵长。

薛镜不带什么表情地回望他。

灰冷调的天气让薛镜这一眼显得冷漠。贺心想的却是，果然，这张纤尘不染的脸，无论何时总有让他漏掉一秒心跳的能力。

乌云压城，雨下得失控，大地在嘈杂叠起的声响里逐渐混沌。贺心喉结滚动，擡手做了个“快走吧”的手势。

…

轿车从视野中离去，隐入远方的雾。

连廊下，贺心站立了许久，直到这场雨抵达尽头，辛辣的气息从地下蔓延上来，山水比旧故更清透。

世间安静，阳光穿过树上湿漉漉的绿叶，投在他平静失意的眉眼上。

他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作者有话说】

句句都带刺是因为感觉不到被爱，放手得慷慨则是因为爱得无条件

xql是笨笨的xql，谁也没有上帝视角，但从每个人的角度出发，都是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好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