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难得的好天气（2/2）

“……是。”

贺心刚出主卧的大门，就瞥见老贺的身影从走廊那头出现，连换了条道，从另一条楼梯下。

比起他妈，他如今更害怕见到老爸。

他听见老贺在叫他的名字。

他没回头。

天际乌云密布。

贺心在护堤路边停下车，降下车窗。寒冬的凛风毫不留情刮在脸上，让本就干燥的嘴唇尖锐发痛。

这一年过到底，居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贺心以前并不怀旧，但时至如今，却无师自通地回忆起所有幸福而虚假的过去。

父母的相扶相持、餐桌上的欢声笑语、富足生活带来的别样眼界、母亲温柔体贴的照顾、与父亲兄弟般的相处……

一幕幕从眼中掠去，美好得几乎要灼伤他的泪腺。

最终所有的心绪停留在从机场接到薛镜那天。

那一天有难得的好天气。

夏意盎然，阳光鎏金。整片坡草绿得勃然，路边落到地上的树叶子被烤得卷脆。热成那样，似乎再没有潜力的种子也能得到充足的营养，长成足以遮风挡雨的高树。

真好，真怀念啊。

如今挤进他眼中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冷灰色。

贺心叹了口气，升起车窗发动汽车。

…

他回到家后，在卫生间找到了薛镜。

大概薛镜想洗澡，衣服都脱掉扔在地上，但太困了，刚坐在马桶上就睡了过去。

睡姿过于磕碜，像流浪汉，像瘾君子。

都说爱人是养的一朵花，一朵小薛花被他养着养着就插在马桶上，枝桠比野生还野生，紊乱，还焦枯。

贺心挺不是滋味的。

但想想，这是好转的迹象。

毕竟据他观察，这是薛镜这半个月里第一次睡得这么香。人走到旁边，还无知无觉地流了点口水。

他从卧室里抱来毯子，用尽耐心，以缓慢到不足以惊扰人的速度盖在薛镜身上，尾端掉在卫生间地板上，贺心犹豫几秒，没捡。

毕竟薛镜下午还不太想见他。

薛镜还是被身上动静闹醒了。睁开眼睛。

两人安静地看向彼此，过了几秒，贺心连毯带人，抱起薛镜往浴缸里走去，“薛镜啊，不是我说你，你昨晚没洗澡就睡了，怎么能这样呢？”

薛镜揽他脖子，“唔，对不起。”

贺心眉梢一扬：薛镜没有推开他的打算。

“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你刚刚睡成那样，脖子痛不？”

薛镜：“痛……”

贺心把他放下来，薛镜自己躺进了浴缸，把热水打开。

贺心就坐在浴缸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按脖子，“说要一个人静静，结果给你静到马桶上了，这样傻怎么办？”

薛镜有些难以为情地把脸靠在浴缸边。贺心继续按着，问：“好多了吗？”

“嗯。”

“心里呢？”

“……没有。”

顿了顿，薛镜又问：“你的脸怎么了？”

贺心往镜子那头伸长脖子，见自己右半边脸跟被火烤了似的，本想仰天哀叹几声，但止住了，咳了几下，淡定道：“被我妈骂了又揍呗，没事，小时候我爸经常揍我，习惯了。”

“这是犯了多通天的错……”薛镜道：“晚上我煮个鸡蛋给你滚滚，可以吗？”

贺心刚从亲妈吃了一鼻子灰，此时听见消极了半个月的薛镜居然主动关心自己，触动得要命，颤颤巍巍道：“老婆真好。”

他见薛镜也没抗拒他的靠近，便把三两下衣服脱了，挤进浴缸。

水位急速上涨到腰部。

贺心让薛镜转了个圈，坐在他身前，然后打湿薛镜头发，挤上洗发水，搓了起来。

很快柠檬味的泡沫布满薛镜的脑袋，然后脖子，肩膀……

薛镜往下躺了躺，头侧靠在他臂上，虚着语气道：“可以冲了。”

贺心垂下视线，呼吸微微一颤。

薛镜的太阳xue到鼻尖也都是绵密的泡沫，在暖光灯下，边缘渗着水，与皮肤几乎融在一起。

而在一切之上——

一双水雾清薄的眼飘飘望来。

乍一看没什么情绪，但并不不妨碍贺心从中读出一丝懒洋洋的舒服。

贺心知道小薛至始至终都在他心尖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让他着迷的魔力。但眼前这样，软绵得似乎没有棱角的时刻却寥寥。

更别说他比谁都清楚，最近经历了这样那样的糟糕事情，薛镜的放松标榜着什么。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贺心垂下头颅，轻轻地，试探性地贴住薛镜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