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很想你（2/2）

“所以呢？”

肖盈沉默了一会，不想回应所以应该怎么样，干脆跳过话题，敛下眼眸，低声说：“你能把翡翠还给我吗？那是我妈为数不多的遗物。”

心里倒数的五分钟到了尽头，蔚资放开手。

肖盈转身面对他，没什么表情，在顶光下看起来有些憔悴。

蔚资扯了下唇，说：“翡翠……好，我寄过去你办公室。”

说起翡翠，少不经事的那些从前蜂拥而至，大脑中充斥着许多声音与画面，光与影重叠变化。

他知道肖盈肯定也想起来了。

两人盯着对方的眼睛，数不清的情绪在彼此之间徘徊泛动。隔着太多年，许多想法变得复杂到不能再复杂，却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你总是很冷淡，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肖盈慢慢说，“如果你早一点让我知道……以那个年纪的见识，我会毫不犹豫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肯要了。”

蔚资呼吸变得很慢，很艰难。

肖盈又说：“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他补充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有一个位置，有一部分的我爱着你，但那一部分只是我的记忆。”

蔚资不语，肖盈追问：“明白吗？”

“……知道了。”

“就这样吧，你也到了该找个伴的年纪，总看着过去做什么？”肖盈走了两步，又折返，说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不要把薛镜牵扯上，他不需要知道这么多。”

“你放过薛镜。”蔚资拧着眉说：“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

“他很痛苦。”

“我也很痛苦啊。”肖盈笑着说：“怎么办呢？”

蔚资指尖收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肖盈不语，场景再次冷了下来，过了许久，他忽地说：“他挺像你的。”

“……”

“但又过得那么惨，我不忍心，把他从泥潭里捞了出来。”

“然后？”

“他跟你，比我想象中还像，呆，执着，尤其是有一些神态，过于如出一辙…明明天南地北的两个人。”

肖盈似是陷入回忆，过了数十秒，才说：“这件事我确实做得不好，冲动。如果我再多一点耐心，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但做了就是做了，我改不了。”

蔚资的声音变得激动，“你明明可以来找我的，那么多年，我一直......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非要找一个和我相像的人？你折磨了我，折磨了薛镜，也折磨了自己。”

“你一直都过得很好，蔚资。你没有资格批判我的做法。”肖盈平和地说：“我很孤独，孤独得无法忍受。我需要一个人来陪着我——但不是你。”

蔚资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肖盈坦然道：“因为我当时还爱着你。可是我憎恶自己，你知道了我妈妈的事情，对吗？”

蔚资点头，默认了，也理解了肖盈的意思。

因为对他还有感情，所以自行羞愧，宁愿保持距离，最好永远不见。

可是......

蔚资紧抿着下唇，喉咙发苦。说不清什么样的情绪在心里撞来撞去，抓不住，又生疼。

“我想你也是很聪明的人，这样一说就都明白了。”肖盈淡淡道：“我信命，我想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让我们有交汇的机会，所以，别强求了，蔚资。”

”所以......就这样了吗？”

肖盈说：“别太难过。人生还很长，你是个很好的人，看看周围的人，你会过得比我好得多。”

蔚资骤然有些不真实——没想到时至如今，站在面前安慰自己的，居然会是肖盈。

肖盈走了。

蔚资驻留在原地，肖盈待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他的味道。他深深呼吸了一口，却没有捕捉到任何痕迹。

蔚资咧开嘴角，苦涩地笑了笑。走廊的灯因为久无动静，暗了下去，他站在黑暗之中，脊背颓驼。

他是一个警察。

警察需要诚实。

向上级报告时，他需要完全诚实，不隐瞒事实，不歪曲证据。在案件中与同事协作时，他需要清晰、直接地表达信息，把所见所闻与个人理解汇报给彼此。面对案件当事人、目击者、以及举报人时，他希望他们能够如实讲述所见所闻，坦诚配合调查。

这一次，肖盈对他很诚实。

但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如此痛恨“诚实”二字。

蔚资如同行尸走肉，忘记了还在持续的饭局，去楼下找了家商店，买走肖盈手上的同一款烟。却没有抽，放在口袋里，一路走回到家。

他打开灯。

在鹭城买的一套房子，因为工作太忙，没有怎么布置，冷冷清清。

安静。

这些年，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无趣，得过且过。

他把烟丢在沙发上，躺上去，闭着眼睛休息。过了很久，他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把灯关掉，回到沙发上，拿起烟，抽出一根，在厨房的灶台上点燃。

他抽了一根烟。

他像肖盈一样，吸了很多很深的一口，呛住了。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在夜色里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