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过往（1/2）

第36章 过往

贺心回国的那一年23岁。

他揣着一兜子学生气的沮丧，上了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鹭城的土地上，嘈杂熟悉的乡音如潮水般灌进耳膜。

这些年的假期，他基本都有回家，但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

他终于，彻底回到生养他的祖国。

往前那些非凡的海外经历，以后会逐渐变成扁平的谈资，或许有一天他都觉得没必要提起来。

他是个务实的人，接受得很快。曾有的不满在飞行途中自我消融了。

他放在国外房子里的家具和物件能清则清，能送则送，其实没有太多东西想要带回来了。行李交由搬家公司处理，他只背了一个包下飞机。

来接他的人，除了父母，还有一个陌生男的。

这男人比他年纪大，长得太精致了，像他玩的游戏里，三百六十度没有丑态的建模人物。有意思的是，明明有一副足以惑乱人心的面孔，男人身上的男性气概依然不减。

那年贺心正值血气方刚，第一次见面就对肖盈有了敌意。这是他后来想起来，啼笑不止的一个事。

真是奇怪，怎么会有敌意呢？

肖瑞霞给他正式介绍道：“这是妈妈的亲弟弟，也是你的小舅舅，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你以前没见过，现在相互认识一下。”

“小舅？”

贺心眉毛高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小舅。

“你好，贺心，很高兴见到你。”肖盈微笑着说。

国际机场的航站楼里，肖盈姿态优雅拥抱了他。

贺心无奈地接受了对方友好的表示，就在此时，非常独特的味道缠上他的鼻尖。

贺心说不上来究竟什么样的气味，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

它消融了他对肖盈的敌意，即使后来，他忘记了这个味道究竟是什么，也忘记了这一极其微小的细节。

就像一滴细雨，悄无声息，融入了浩瀚辽阔的海洋。

那天晚上，肖瑞霞单独和他提起：“贺心，妈妈有个事情要交代你，那就是尤其关注你的小舅。”

贺心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像他学习，但不要成为他。”肖瑞霞说。

贺心不想这样做，很快把母亲的叮嘱抛到耳后去。对他而言，这位小舅不过是远在首城的亲戚之一，与其他亲戚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

随着年岁渐增，贺心总是隐隐约约有种预感——

那些暗含在安宁生活中的波涛汹涌，似乎快要无法遏制。

它们或许很快，就会充满恶意地撞破地面，毁坏现有秩序。

这种预感最近尤盛。

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做梦。

梦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看似毫无联系的人……似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都是什么东西？？

草，真离谱。

贺心当然想过，这些怪得跟异世界似的梦境，是在他潜意识里，早已浮现的猜测。

他让薛镜不要留在舒适区，但其实这个世界上，在舒适区里呆的太久了的，应该是他自己。

幸福的家庭，无甚坎坷的经历，充裕的经济……

他听见有一些声音，在梦的各个角落里鼓涌出来。

越演越盛……

布满世界。

假的

假的啊

会失去一切……

你会知道的！！！！

贺心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脏跳跃的速度超乎异常。

他感觉到恐惧。

夜色正浓，对于整个世界而言，才罢的一场噩梦未曾惊起什么波澜。

贺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向枕边人。

薛镜正沉睡，眉目透着疲惫。月光轻洒在秀气面容上，渡上一层柔光，让本漂亮的五官越加迷人。如此安宁的一幕，甚是抚慰人心。

贺心无声凝望他许久，目光逐而凝重，最后，却只是轻轻地吻了吻他的眉心。

像没有重量的羽毛，也像一声叹息。

次日。

薛镜睡到十点多，起床时贺心已经去公司了。

他洗漱后，挎着运动包，吃着贺心准备好的早餐，踱步到排练厅。

从耗腿开始，每条腿耗十分钟耗开后，绑上沙袋上把踢腿，前腿，旁腿，然后活动肩腰，在把杆上甩开，然后踢后腿，继而是一套古典基训，从把上到把下。

练完了基础，他开始练转，然后是翻和跳。

三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他大汗淋漓。咸湿的液体从额角淌到下巴尖，悄然滴落。

薛镜没有停止，换了身衣服，开始练剧目——回首城的时间刚好差不多是年度业务考核了。

他要在回首城之前，练习到完美。

这样的流程，贯穿了他这十几年的几近每一天。

是痛苦的。

但他习惯了。

如果痛苦成为了常态，那就是寻常。

忍耐。

这个词贯穿了他整个舞蹈生涯。

有一年的基训。老师让他们在把杆上做平板支撑。

腿架在把杆上，手撑在地板上。

由于体质缘由，薛镜的汗向来出得比别人少，所以纸巾浸湿的速度远远落后。

时间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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