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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不要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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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明明就是,是是是!我太爱担心,我想太多了。”贺心大声说:“你不在乎自己,有个傻了吧唧的笨男人替你心疼,行了吧。”

话语间,两人已经到了大街上。

考虑到要喝酒,来时是打车过来的,不过这里离川泽山色也不远,大概只有两三个街区的距离。

这是一片小广场,音乐喷泉正在做最后一轮的表演,围观的人已经不太多了。

薛镜瞧着他看,突然扑哧笑了出来,紧紧抱着贺心,窝在衣领里,哧哧笑得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贺心无可奈何道:“哎,我说你怎么这么招人呢?”又把他拉开,半蹲下去,招手,“别笑了,我背你,快点回家处理,要是深了还得叫医生来缝针。”

薛镜坚持说:“真不严重,过两天就好了。”

“别废话了。”贺心说:“快点的吧。”

薛镜目光落在他的后颈上,“你,真背我啊?”

贺心站直了回头,偏着头道:“是是是是,薛老爷快上轿吧。”

薛镜没有再拒绝,毕竟腿上总归还是有些疼的。他环着贺心,跨上去,贺心勾着他的腿窝,稳稳当当地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迈着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白日里不显,晚上还是有些入骨的凉意。

薛镜把外套拉开,将自己和贺心一同包着。

走了十几步,贺心陡然问他:“奇怪,你怎么不怎么重?”

薛镜“哦”了一声,说:“我收紧核心了,这样你背着不容易累。”

贺心笑了起来,说:“真是个奇怪的人。”

“贺心。”

“嗯。”

“他在厕所门口找我搭讪,我没理他。”薛镜说出适才事情的缘由,有道:“我挺反感那个人,所以刚刚不想理他。”

“哎,你早跟我说啊。”贺心焕然大悟,“我在脑子里都脑补了一出伦理大戏了,你要是再表示些什么,哥们都想把他的脸干凹进去了。”

薛镜低低地笑了起来,一会,问:“我刚刚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贺心幸灾乐祸道:“就应该这样,不要给那傻吊面子。”又说:“我朋友那边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就好。”

“嗯。”

远离私人俱乐部所在的路口,贺心背着他走进两栋居民楼中间的长巷。满城枫落,夜间格外潮湿。

夹着落叶与泥土味道的风吹在鼻尖。

贺心的声音在暗巷中显得粗糙,“薛儿,我今天的反应是不是都有点大?”

薛镜思索了会,轻轻点了点头,“是。”

无论是对他未来的规划,还是对今晚的男人,贺心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平静与正常之下似乎藏着岌岌可危的神经。

“连你也看出来了。”贺心如实说:“我今天的心情不算很好。”

薛镜偏头,“嗯?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怕你觉得我太脆弱了嘛!”

“不会的。”薛镜定定地说。

“……那我就直接说了?”

“嗯呐。”

“早上开会,我爸想让我今年年末开始接管集团的事务。”贺心手臂用力,将人往上拖了拖,“我觉得他老了一点。其实人都是会老的,没啥,但我总觉得他不该老得这么快。”

薛镜搂着他的脖子,心里微微一动:是因为贺升鸿的病没有得到控制吗?不可能啊,可是为什么……

贺心下结论说:“我不想那么快接管集团。”

薛镜回过神,“为什么?”

“说来话长,你知道我留学挺多年的,其实一开始一点都不想回国。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觉得我应该做出什么事业,创出属于我贺心的一片天。”

薛镜理解他的想法,问:“那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很简单的事情,我妈找人把我的银行卡禁了。”

薛镜愣住了,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挤出半声:“啊?”

贺心背着他,语气和缓道:“其实我妈是个挺温柔的女人,但这件事上,她没有给我第二个选择。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我离开了家什么都不是,从小到大,我的见识,我的眼界,全是家里给的。”

贺心笑着继续谈道:“我就这样灰溜溜回了国,开始给家里的公司打工,但怎么说呢,还是离最后承担责任有一点距离——但开始接管企业就不一样了。”

贺心说话时,脚踩在叶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碎裂的声音总给人惋惜的感触。

薛镜踌躇着问:“接管公司意味着你开始了继承?”

“差不多,但用继承这种词……好中二啊。”贺心笑着说:“即使知道会是我未来某天将要面临的情况,但只要有一天没有到来,我就轻松一点。”

薛镜沉吟片刻,道:“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

“所以吧,我希望你替我为自己活一次,不要像我一样,因为谁而留在某个小地方。”贺心说了出来,“我不是想给你很多的压力,只是想跟你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走到你这里来的,即使我现在的生活看似不错,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独立的人,而不是什么家族的附属。”

“哦……”

“所以吧,没有在追求的道路上走到底,因为贪图一时半会的幸福而从此懈怠,一定会是很大的遗憾,如果你现在放弃了,现在觉得没什么,以后后悔了也来不及。”

薛镜挂在贺心宽厚的背上,心里有更多的空间思索,一时间脑子里掠过很多想法,最后他说:“……我重新考虑一下吧。”

贺心终是满意道:“这就对了。”

又走了一段路,二人抵达公寓楼下。树影婆娑,暖光流转。

薛镜犹疑地问:“……所以我们和好了吗?”

贺心大声笑了出来,乐得连身体都在抖,“在想什么?和好?我们压根没吵架啊。”

“但你不开心了。”

贺心似乎觉得更好笑了,笑声更大了,一会,问:“薛镜,你是不是很爱我?”

薛镜被问题惊到,差点从他身上翻身掉了下去,“这是什么问题?”

“我跟你说……”

回到家两人都觉得疲累。贺心用消毒水和防水胶布仔细处理过薛镜腿上的伤势,才放他去洗澡。

薛镜的人影刚没入卫生间,老贺的电话就来了,贺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按下接通键。

贺升鸿第一句话就是干脆不拖泥带水的:“跟人打架了?”

贺心没回避,低低应道:“嗯。”

“没受伤吧?”

“我打的人,我没受伤。”

“你自己有数就可以,后续的麻烦自己解决。”

“明白。”

老贺沉默了会,说道:“你跟薛镜谈了是吧?”

?!

贺心蓦地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了。

老贺咳了一声,又清清嗓子,“跟我说实话。”

贺心叹了口气,坐在沙发里,盯着墙上的时钟。

薛镜很喜欢这个时钟的设计,它既是一幅画,也是一个雕塑,更是一个时钟,模糊了两种艺术形式与实用功能的界限。

“爸,我想你已经知道了。”贺心说:“我不是那种做了事不敢承认的男人,如果你觉得不对,我对不起你。”

他又说:“但我真的爱他。”

老贺那头这次停顿了很久,连贺心的呼吸都要凝固了,才来一句:“……别让你妈知道。”

贺心表情一怔,条件反射道:“好,谢谢爸。”

他挂了电话,才发现心跳快到咂舌的地步。

——就这样出柜了。

靠。

他冷静了会。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他突然想起和周约的约定。关于vic名单上某个一直存在的名字。

其实中秋过后,他并没有赴约。

为什么呢……

贺心赫然感到一阵不安,迫不及待地迈开步伐,撞开卫生间的门,反手把上衣扯掉,然后是腰带,大步踏进淋浴间。

水声哗啦啦。

他盯着薛镜比寻常人浅淡的瞳孔,直勾勾说道:“想做。”

薛镜未着寸缕,背靠在瓷砖上,似乎思考了一会,淡定地说:“……我在洗澡。”

他的睫毛淋了雨,半遮半掩地拢着眸子,于升腾的雾气中美成难以触及的景。

贺心没再说话,把他翻了个身,扶着瓷砖上冰凉颤抖的指尖,缓缓进入。

最后几刻,薛镜变样的声音断断续续说:“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有些委屈。

贺心吸了一口气,咬他耳下的皮肤。

薛镜闭上眼睛,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但下方团团升起的、难以描述的感/觉却不容忽视。他哽咽道:“我不太想……离开…”

贺心一味不语,按着他发泄了出来,才轻轻说:

“笨蛋。”

心灵与身体同时剧烈地震颤,薛镜眉骨抵着瓷砖,俊秀的地带变成扁长的平面,往下纤长的睫毛颤抖得楚楚可怜。

即使如此,没有眼泪可以流下。

事后,贺心把他抱到床上。

四件套是一起选的,80支长绒棉尤其柔软,光泽随着翻身的动作静静流淌。

本来很困倦,但不知为何,到了真正该入睡的时候,薛镜竟然没有太多睡意。

“睡不着?”贺心发声。

薛镜转过去,和他面对面,点头道:“嗯。”

“在想什么?”

“很多。”

“你怎么总是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贺心吻他,又问他:“薛镜,我也不跟你玩爱闭嘴沉默的那一套,你告诉我,你是想留在我身边,还是逃避首城的一些东西?”

薛镜微怔。

他讶异于贺心敏锐的直觉,甚至对此有些恐惧,但他无法给出一个确切回答。

他安静了很久,只是注视着贺心深黑的瞳孔,木讷地咬了咬下唇。

贺心眼中流露出失望,但没有责怪什么,转换了说辞,定定问道:“薛镜,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的真相会伤害到我吗?”

薛镜心里,咽下一口唾沫,才从胸腔艰难地挤出来一个字眼。

“会。”

会,会伤害到你。

所以,你还是最好不要知道了。

不要知道,我的卑鄙,我的自私,我的仇恨与困窘。最好永远只能见到我最好的一面。

“好,我想我不会等了。”贺心把额头抵在他的侧脸上,说:“那就永远不要让我知道,好吗?”

呼吸扑在颈侧,很痒。

薛镜喉间一苦,向上演化成一个勉强的笑。他亲吻贺心的头发丝末梢,“好。”

贺心的声音在渐深的夜色中朦胧,“我很爱你。”

薛镜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

“再来一次,想去到最深的地方。”

“……好。”

“你会很痛,也可以吗?”

“……”

“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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