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索吻（2/2）
贺心一怔，知道关于学车的问题他是不会回答了，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过来，揉了揉薛镜的头顶，把本柔顺的发丝搓成一团乱。
“好，我去买。”
车门打开，又关闭。
薛镜慢慢捋着头发，视线向远处投去。
贺心站直时居然比小食棚还高那么一些。卖椰丝球的是个眉目慈祥的阿姨，右下小男孩打着桌子在旁边写作业，愁眉紧锁，连嘴角挂着的一簇香甜椰丝都顾不上。
这条巷的路人不算少，目光或多或少地都有那么几秒停留在他开着的车上，老人提着小孩胳膊教着什么道理，女人戳着男人胳膊笑着什么，男人露出困窘之色，继而挺着胸脯傲然说着什么。
暮色四合，人群的五官逐而隐匿，取而代之的是城市无处不在的夜间霓虹。
薛镜始终没有看向路人，更没有产生什么对视。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贺心不仅买了椰丝球，还买了别的一些小吃，手上的小袋子逐次增多——都是他爱吃的。
薛镜看着数十年不变的棕色纸袋子，无意识地露出一个惺忪的表情。
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带他来这里。
他家不算富有，但也不曾困窘过，由于父亲的职务原因，家里从来没缺过什么，可父亲还是很喜欢带他来这些不算很发达的城市角落。
包括一些店，明明味道不好，卫生条件欠佳，可是父亲仍然带他一次又一次地到访。
他因此拉了很多次肚子。
手写招牌与菜单的岁月已成为过去，铁皮糊成的店门也逐而消失在这个城市，新故相推，或许他的人生也能搭着时代的浪潮，有彻底改弦更张的一天。
他永远满怀憧憬，期待着那一天。
出着神，贺心已经到他窗边，不分青红皂白往他嘴巴里塞了个甜腻腻的软团，“来了。”
薛镜咬着椰丝球，还没有彻底从思绪中拔出来，略显木讷地看着他。
贺心见他没反应，手一伸打开了门，笑着说：“你去副座吃东西吧，我开车。”
“哦，好。”
薛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并由于不用在晚上的街道上开车而松了口气，很快就缩到副座上去，提起塑料袋子问：“你吃吗？”
贺心刚坐下系着安全带，闻言看他一眼，眼神里全是犹豫，就差把“不好吃”写上去了。他终究是很有教养地叹了口气，说：“算了吧，塞牙呢。”
薛镜耸肩，说：“好。”
贺心开车稳当，刹车与转弯控制得刚刚好，但速度实则很快。不过十分钟，两人就回到了川泽山色，进门，有条有理地把公文包等等东西挂到相应的位置去。
公寓相较于数月前，可以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这里贺心的风格极浓，现代感的装潢，布满随意堆放的奢侈品，如今这件房子的装修性格却更像薛镜，处处是细节与美感，布局上却不拘小节。
薛镜不会厨艺，贺心平时没空做饭，同性恋人的关系也不能随意公之于众，所以一般是叫外边的餐厅送餐过来。
等待餐食期间，两人各自处理今天剩下的工作，薛镜忽地想到什么，犹豫了几秒，长睫一撩，“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贺心从笔记本中擡头，“想求婚？”
“神经。”薛镜摇摇脑袋，以平淡的语气说道：“我向领导提交了申请。”
“嗯？什么申请？”
薛镜说：“做出这个决定我没有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我决定退役了，之后会在鹭城A大或者附近其他城市的高校找个舞蹈系的教职。”
贺心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睨了他一会，眼神锐利如刀道：“你的意思是，你先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你来了鹭城之后也没有松懈，但现在想要放弃了？”
“不是放弃，我的演出生涯已经足够圆满了。很多人都——”
“是因为我吗？”贺心打断了他。
薛镜沉默，别开视线。
不只是。
他止语不答，眼中的情绪淡去，只听见贺心语气深长地说：“我对你好，不是想要把你拴在身边。”
薛镜擡头，冷静道：“我知道。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停下来，就能永远拥有。
“我不同意。”贺心干脆道，继而补充：“我记得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你跟我说，你在为团里下一个大型舞剧做准备，你明明是期待的，对吧，如果因为现在的生活很好，放弃你人生的追求，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薛镜摇了摇头，“现在我只想要安稳的生活，这就是我现在的追求。”
贺心生活顺遂，不明白眼下的生活有多珍稀。但对他而言，从前所追求的一切虚妄荣誉，都不如平淡生活带来的内在安宁可贵。
毕竟人都是害怕不确定性的。
他知道贺心一定会不同意，所以才先做了选择，才告诉他。
“不行！你明明就不甘心。”贺心斩钉截铁说。
“？”
薛镜惘然地望着他。
贺心说：“我比谁都希望你走下去。你不像我，有家族企业要负责。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梦想，因为我知道前半辈子的富贵生活都是要我下半辈子去偿还的，我已经一眼看到了头。”
贺心停顿数秒，看着他，语气缓和下来：“可是你不一样，你可以完全追求你的事业，有我在，经济上你完全没有可以担心的点。你随时可以选择回到这样的生活，可是如果你就在这里停下，就没有任何别的可能性了。我会替你不甘心，以后很多年过去，你回过头来也一定会后悔的。”
“……”
薛镜无话可说，又觉得贺心不懂，干脆凑过去，搭着他的肩膀索吻。
很多时候，贺心是很喜欢这样的。有一些他想要逃避的话题能够因此一笔带过。
希望这次也是。
“薛镜！”贺心喝住他，捂住他的下半张脸，难得展露出强硬的态度，道：“这事没得商量。”
“……别这样。”
薛镜看着他，半晌，把侧脸轻轻靠在他肩头，伸手环过他的肩腰，以一种弱势的姿态示好，指尖往下延伸。
“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懒散的人呢？”他沉声道：“我真的觉得挺好的。”
既然进取心能被消融，那是否说明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很坚定的人。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投他营。
“别搞，怎么能这么想？”贺心扯开他的手，蹙着眉头，径自走进房间，丢下一句：“没说虚的，现在不想理你，真的有点生气。”
薛镜目睹他的背影被房门掩盖，陡然颓丧地感到无能为力。他坐在沙发上，很快听见贺心在房间里讲电话。
“几点？”
“……”
“知道了。别搞到太晚。”
“……”
“你真是……行，待会到。”
薛镜捂着胸口，霎时冲动地站立起来，大步走过去推开门。
两道视线相撞，贺心拿着手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眼神闪动着若隐若现的狐疑。
薛镜张开嘴唇，突然没有什么话要说，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说】
坏消息：更得有点晚
好消息：今晚有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