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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天生就不爱穿衣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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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电梯门打开。

薛镜走出,不做停顿地右拐。

门口的鞋柜、滑板、雨伞、对联都不在,光秃秃的一片很丑陋。不过得益小区保洁们的清扫,地上没什么灰尘。

对门邻居不知道是嫌晦气还是吵闹,搬走了。周遭很安静,仿佛时间都凝结。

明明只是一时兴起,到底还是到了。

薛镜站了很久,目光闪动。

这些年来,他在失去温度的回忆里一遍遍无意识地重温丧家之痛。

痛苦中生出了困惑与彷徨,逼迫他一步不回地往前、再往前。他在这种自虐式成长的助推下,变成了焕然一新的人,自以为更上一层楼了,便开始嫌恶从前的自己。

然而当他回到这里,站在家门前,才猝然意识到,其实他依旧是他。

那些他曾经抛弃过的自我,仍然扎根在心里。

甚至,他的身体里还住着7岁的薛镜。

他稚气,古灵精怪,有许多好奇心与幻想。这一刻,他从自己的身体里跑了出来。下一秒,瘦小的男孩从消防柜的缝隙里掏出一把扁扁的灰白钥匙,打开家门,踏进去,成为房屋的一部分。

岁月长河中的蝉鸣不绝于耳。

薛镜鼻尖发酸。

11年了,记忆犹然发烫。他曾经看厌的一切,已成为他付出所有代价都回不去的过往。

薛镜遵循着记忆,在消防柜缝隙里摸到一小块硬物,扣出,然而与此同时,平稳爬升的电梯在这一楼层停下!

薛镜的心脏刹那有千分之一秒的停滞。

他本该在原地大方迎接来人,然而,不祥的预感击中他的直觉。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体提前做出决定。

薛镜像一只迅捷的豹子,闪退至消防通道,用半掩的楼梯门挡住自己。

来人按响了他家门铃,而下一秒,更为惊悚的事情发生——

一串脚步声从墙内响起,房门竟自内而外地主动打开!

薛镜瞳孔蓦地扩张,脑中旋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家里一直住着人?

可是从外面看起来,任何被居住过的生活气息都没有,说难听点,一丝人气都无。

薛镜使劲从门的缝隙中寻求更多的视野,但为了不暴露自己极其小心,最终并没有成功。

不速之客隐入家室,随之关闭大门。

薛镜背靠在墙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房子在贺升鸿那里,可贺家的情况他也不是不了解,光花园就比周边三个小区加起来都大,更别说两者装横间的天差地别。但凡贺升鸿对生活品质有点追求,都不可能来这里休息。

正因此,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房子还会再住人。

不过,或许贺升鸿把他租了出去,或许……已经被转了手?都不一定。

薛镜逼自己投入思考。

如果是这两个可能的话,其实对他把家收回来是有利的。只是,如果已经住了别人,那还算他的家吗?

还有意义吗?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旁,避开猫眼能看到的区域,蹲下,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小区挺老的,隔音不算好也不算差。

一个男人的声音轻缓,像蒙了层透明袋一样,其中的字眼难以辨认,“……矮细…扩……神衰…心……”

接他话的也是一个男人,说话中气十足,所以听起来字字清晰,“我知道了。不必再说,根据我的行程安排时间,早点把治疗给定下来。”

薛镜脸色微变。

是贺升鸿!

治疗……贺升鸿生病了吗?为什么生病了不去医院看医生,要在这里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方才他们说的话里,有一个字眼是“癌”!

薛镜拧紧眉头,逐渐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

如果是癌症的话……

贺心知道吗?

薛镜想,他十有八九不知道。

以他的为人,如果知道了父亲患了癌,必然是前赴后继地守在父亲身边照顾,昨夜的那场生日聚会也绝不可能那么隆重。

这就很奇怪了,贺升鸿为什么要这样做?

薛镜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都站不住脚,最终他放弃深究。

算了。

不管贺升鸿出于什么目的瞒着家人,他都不想淌这趟浑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都自身难保,还怎么介入别人的家事?

薛镜明白自己最好无声无息地离开,便站起身,准备从楼梯下去。

然而随着这个动作,钥匙从口袋里滑出,掉到地上,发出响亮锐利的“当啷”一声。穿透力十足,刹那间传遍了整个楼层。

薛镜汗毛登时竖立。

屋内沉寂几秒,旋即一句赫然炸响的“谁?”如用力抛出的一把弯刀,破开空气,猛地扎在薛镜紧张到极点的心弦上。

他暗骂一声,快速弓腰撚起钥匙,同时目光向电梯撇去——离这层楼最近的电梯停靠在27楼。

来不及!

薛镜没有任何犹豫,拔腿擡向消防楼梯,往下楼的方向狂奔。他的速度太快,空气像长出了翅膀,用力拍打在他的脸上。

他在四楼停下,尽力收起呼吸,来到这一层的电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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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极度亢奋,思考速度前所未有之快。

那头有两个人,如果想要留住他的话,必然至少有一个人提前乘坐电梯在一楼、负一层、负二层瓮中捉鼈。他无论从哪个出口离开,都有一定的几率当面碰到贺升鸿和他的人。且就算人能溜走,只要被看见了脸,他都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不行。太冒险了。

可是越拖,越等,局面对他越无利——他拿不准贺升鸿方会不会招人过来。

他最终来到负一层。

灯泡坏了,很黑,过道也变得狭窄。薛静像一只夜行捕猎的猫,潜行其中,最终贴着墙,透过消防门上的玻璃,小心缓慢地探出视线。

千钧一发的时刻,薛镜甚至能明显感觉到额角在细细地渗出冷汗。

——地下停车场四下无人。

薛镜知道:赌赢了。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把所有的心惊胆颤都从胸腔里挤出来,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并非心虚。

他不会借着这个秘密去干什么坏事,只是不希望因为得知了这个秘密,或者被得知了得知这个秘密,而惹上莫须有的麻烦。

而正当他悠然踱步了几分钟,来到地下停车场出口时,亭中的保安出来拦住他,“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薛镜微愣,下意识往四周望去,却发现主干道已被两个魁梧的保安前后堵住。警铃在脑中彻响,他只剩下一个念头:走不了了。

明知道没有用,他还是问了句:“这是在做什么?”

“这……”保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们也是听命办事。”

很快,五六个不知道从何冒出来的保镖围住了他,将他的行动限制在一小个圈子之中。

薛镜这下知道为何对方如此从容了。

自己从一开始就跑不掉。

过了好一会儿,贺升鸿才徐徐出现。他和薛镜在贺家时看到的很不一样。

“是你。”他说。

暮色四合,天光渐暗。

借着初上的华灯,薛镜清楚看见了:

贺升鸿的眼睛深处,有一抹浓郁到难以遏制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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