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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想要的是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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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电话叫了辆车,直奔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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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镜刚回到酒店房间,就重重后靠在门板上,接着像被抽走了力气般,缓缓滑倒在地。他坐在地毯上,难掩憔悴地抹了把脸,手里的礼盒随手扔出去。

这一天实在太糟糕。

昨夜彻夜未眠,今天早上四点半起床练功,高负荷的练习持续到中午,随即他匆匆吃饭洗澡,打车去临市隼州,去取给贺心准备的礼物。

他知道贺心什么都有,随便一种电子产品都有六七种版本丢在家里,所以希望送他一个独特而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

千挑万选,他决定订制一条独一无二的手工领带。隔壁市隼州有一个特别出名的工坊,薛镜软磨硬泡才把工期缩短到两周,定了今天亲自去拿货。

谁知在鹭城通往隼州的高速公路途中网约车不慎追尾他车,他跟司机没有受伤,但车子完全报废,前面那辆车的车主跑下来把司机揍了一顿。警车把他们两人送出高速公路区,他重新打车。

事故浪费了他两个小时。

隼州的工坊周末不开,而制作人的家坐落在深山密林中,他拿到礼物,只聊了一些客套话就到了傍晚,打车时花了一个小时才和司机接头。这个时候他想给贺心发消息说晚点到,手机却没电了。

历尽磨难,他终于来到郊区别墅,见到贺心的那一刻,他想,这一天都是值得的。

然而下一幕……

薛镜气馁地摇摇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然后把全身上下沾满风尘的衣服脱下。

他走进淋浴间,开水,热气迅速晕开。

全身的肌肉慢慢放松。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哗啦啦的流水。

黑暗的视域之中,全是贺心亲吻别人的画面。

贺心的侧脸本就很英俊挺立,醉意熏陶下视线迷离,在对方的双眼上沉沦,流连。暗灯之下贺心一点点靠过去,眼睛闭上,喉结上下滚动。

贺心亲人的时候一直是这副纯情的紧张样子吗?

明明昨天才说……

薛镜紧咬下牙。

如果在那里多呆一会,肯定能看到贺心贴上那个漂亮男生涂着透明唇膏的嘴唇。

念头一出,画面即刻在脑子加砖加瓦地构建起来。

亲上了,亲多久?旁边有人在起哄。他们现在在干什么。还是那么热闹吗。贺心答应了那个人吗?贺心要谈恋爱了吗?

贺心大概不会发现他离开了现场吧。

薛镜掀开眼帘,自来水一点点冲湿头发,睫毛,让眼眶发酸发痛。

他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直到眼球布满红丝,疼痛不已,才把脸把脸移开水流的区域。

如果知道是这样,肯定不去参加生日聚会了。

本来就讨厌。

还以为今晚是个例外。

九年前。

首城,某高档KTV。

豪华包厢中半大小子半大丫头玩得起劲,从划拳到对歌,已然忘记了今日的目的是庆祝某个同学迈入成人的行列。

薛镜第一次喝酒,不知天高地厚,被几个兄弟灌了个透醉。

他心情很好。

接受资助后的两三年里,他陆陆续续参加了几个大型比赛,获得含金量充足的奖项,考国家舞团也顺利通过。接二连三的幸运消息把沦为孤儿的伤痛渐渐祛淡。

薛镜想,天无绝人之路,人生真是太有盼头了。

那一年,《半岛铁盒》在学校很流行,十个人有五个人的手机铃声是这首。

“铁盒的序变成了日记……变成了空气,演化成回忆……”

K歌台上周杰模仿周杰伦的咬字唱到差点断气,台下是烂俗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环节,薛镜随手一摸,一翻:

告白牌。

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了三重影,他花了好几分钟才在乱七八糟打闪的灯里读完字,仅存的理智让他说了谎:“我没有喜欢的人。”

“放屁!”

周杰揭发了他,话筒还支在嘴边就说:“他有!薛镜之前还求我帮他要手机号码。”

回声在KTV房间中一圈圈荡开,炸出层层质问:

“练功狂人也有春心荡漾的时候,快说是谁?”

“是不是芭科的小美?”

“是不是国标的甜甜?”

“说啊镜镜!联姻就靠你了…”

薛镜燥得头顶冒烟,周杰还在那里挤眉弄眼,表示我可已经给你留了底裤,就别秋后算账哈。

薛镜无奈推了他一把,抓把花生米塞他嘴巴里,朝同学连连摆手,“别听他乱说,没有!”

周杰把花生米吐出来,接上最后一句歌词:“所以你弃权~~”

爆笑如响雷般迸发,混乱之中薛镜跳起来,借着酒劲乱拳重击老同学,“周杰!!”

周杰边招架边笑:“哈哈哈哈哈哈妈的!”

中场休息薛镜跑到卫生间,把胃里的酒精和食物一股脑吐了出来后接连漱口了五六分钟,清醒了许多。

他拿出手机,溜出包厢来到天台。

晚风从东南方向穿过他,把他的短发吹向一边,露出额头。初显棱角的面孔在夜色之中格外俊秀,少年眼底的意气风发难掩。

薛镜摸了把脸。

好烫。

他喃喃道:“两年了,他还记得我吗?”

应该记得吧……

“我只是想告诉他。”薛镜自言自语:“我入团了,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资助人,我的生活变好了,我……”

薛镜的声音变得很小,藏着年少纯真的雀跃:“我……我想见你。”

每一个数字按下前薛镜都踌躇很久,仿佛按键被火烤过,烧红了,是烫手的。他最终决定将这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然而与此同时,新消息弹入。

[肖盈]:祝福收到了,谢谢阿镜。和同学们玩得怎么样?

那一天不只是他的生日,也是肖盈结婚的日子。

[薛镜]:很开心。谢谢肖老板给定的包厢,我们都很喜欢。

[肖盈]:开心最重要。记得早点回家,打电话让司机去接你。

[薛镜]:嗯嗯!

薛镜退出短信页面。恰逢风势掉了下去,头发潦草垂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他没有拨周杰帮他要的手机号码。

他捋了把头发,轻松地想:明天吧。明天一定打给他,今晚喝了酒,说不定不清醒,就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吓到别人。

反正今晚也不可能发生小行星撞地球这种事,晚一天又会怎么样呢。

他把手机揣兜里,以轻快的步伐回到包厢。

他没想到的是,本该与妻子共度洞房之夜的肖盈,竟然会在他回到公寓后的十分钟内按响门铃。

肖盈笑着说:“我来要我的新婚礼物。”

薛镜抿着嘴唇看他,困顿与害怕多于欣喜。他不是傻子,从肖的眼神中读到了赤裸裸的欲望。

“肖……”,薛镜头晕目眩,手脚发凉,第一次直呼这个人的名字,“肖盈。你赞助我,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肖盈优雅而坦诚地说:“是的。阿镜,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肖盈捏住他的下巴,把一杯掺了东西的威士忌硬灌下去,又抽了他一巴掌,打得他脸颊肿烫,跌倒在地,耳边轰隆作响。

肖盈欺身上来,撕开他的外套,在他耳边道:“18岁生日,快乐。”

斑驳陆离的记忆构成此后经年未痊的伤疤。

那通电话,他终究错过。

澡洗完了。

薛镜一个人住不需要避讳什么,常常洗完澡,擦着头发就从浴室出来。今天也是,他没穿衣服。

脚趾停留在门边的地毯上,僵住。

薛镜的眼神中闪动着错愕与茫然。

贺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酒气熏天,叉开腿坐在沙发上,衬衫最上边两个扣子扯开,手里把玩着手工领带。

“……”薛镜的睫翼抖动,心里被什么东西挤满了,又酸又涨,痛得他想大声尖叫。

然而与内心的澎湃相反,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做不出什么表情。

贺心扯开一个微笑,露出森白整齐的一口牙,“我来要我的生日礼物。”

薛镜听到这句再熟悉不过的话,愣在当场。

过了许久,他扯来浴巾围上,想详装冷静却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指尖。他哑着嗓子说:“……在你手上。”

“不对。”贺心当即打断。

“……”血液隆隆,薛镜心里的那些滚烫的东西上涌到喉咙口,蠢蠢欲动。

难受。

“哪里不对?”他问。

你已经拥有很多了,可以昨天抱过我今天就去亲别人,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尽力了。哪里不对?

两道眼神一撞,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浓稠的情绪缠绕在一起,化作扼紧喉咙的手。

错觉一般,狭窄空间中空气一点点减少,呼吸变得艰难。

良久,贺心叹了口气,站起来说:“我说错了,不是不对,是不够。”

“怎么不——”

贺心没有犹豫踌躇,直言道:“我想要的还有你,薛镜。”

“……”

薛镜看了他很久,眼睛里神采慢慢熄灭,他往房间走去,总是绷直的腰背不堪重负般弯曲下去,留给贺心一个单薄的背影。

薛镜说:“够了。”

【作者有话说】

薛老师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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