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后悔,后悔,后悔(2/2)
“真——”贺心忽地刹住嘴。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好像有一丝类似落寞的情绪从薛专家脸上悄然掠过。
十五分钟后。
贺心刚踏进包厢门,老刘,呸,刘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迎上来拉他身旁的人:“薛镜啊,辛苦了辛苦了。大家都等着你呢,这大老远的,来来来,坐坐坐。”
这才擡头招呼他:“哎?怎么是小心心?刘般那孙子呢?”
“刘般说腿摔了开不了车,我代他一下。”
刘局脸上的褶子一浪又一浪,把表情盖得密不透风:“这孙子也真是的,逮着你就薅,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还是咱小心心好啊,学历高,能干踏实,还人高马大!嘶,怎么就不能是我刘文达的儿子呢?”
贺心对别人的夸赞向来是照单全收,潇洒地“嗨“了声,“我跟咱般多少年哥们的关系!早就不分你我了。叔您见外了哈。而且给叔您办事不就是给咱鹭城的文化事业服务,多光荣。”
他得意地看了眼旁边的人:看见没,你这闷葫芦在这种场合是混不开的,叫我算是你叫对了。
薛专家眼皮一掀:“小心心?”
贺:“喂,你小时候没个小名?你爸妈就没给你起?”
薛专家表情淡淡的:“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贺心懒得管。
等真的吃起了饭,贺心才发现薛专家原来还是个双面人,对他冷成那样,扭头又把鹭城文旅局和文联的家伙们哄得那是个心花怒放,老刘倒的酒他仰头就喝,还挺上道。
到头来,贺心自己竟变成边缘人。
借着放水的机会,他用手机搜了搜薛专家。
原来叫薛镜,跟他同岁。贺心琢磨道:“小镜子,还挺有意思的,没见过人名字里用这字。”
这个薛镜是某个国家级舞团的演员,也是个“青年编导”,编导是什么?他不知道。
往下拉,履历一大把,这个舞剧那个舞剧,这个巡演那个巡演,这个奖那个奖,眼花缭乱,加上个人经历足足有十几页,要全仔细看完得对外说在拉大的。
贺心对薛镜猝然有了敬意。
人家怎么就不能是专家呢??
他回到座位,很快弄清薛镜来鹭城的缘由。
刘局之所以把薛镜从首城请了过来,无非是市里要推个大型历史舞台剧。
千年古城的文化底蕴摆在那,近些年老刘文旅融合方向搞得好,鹭城挣了不少金币不说,城市形象也装饰得前所未有的好。他提出要向外地学习,办个历史舞台剧,
外来游客白天逛城墙买周边,晚上就到剧院看演出,安排得那是个明明白白。
薛镜呢今年刚好从舞团放了个长假,虽然年轻但能力是真的强,最重要的,他老家就在鹭城,这不请他请谁?
文化人说话就是弯绕,贺心听着听着就不爱听了,他又是桌上唯一一个不喝酒的人,只直直闷头吃饭,本来就够索然无味的了,想溜的时机又遇到老板媚眼如丝地来敬酒。
真跟凌迟似的。
等这场饭局终于聊到把鹭城文化推广全世界,聊到文化自信,聊到特么的终于散了,贺心回了家,心里的后悔达到顶峰。
他洗完澡穿着大裤衩倒在床上,长吁一口气:“艹,这事总算完了,刘般这次欠老子欠大了。”
他正想泡个脚调剂一下心情,手机就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他不情不愿接起来。
“喂?”
“贺心。”
对面声音冷静而平稳,听着有点耳熟。
“你谁啊?”
“薛镜。我现在在酒店遇到点事,你能来一趟吗?”
贺心按亮屏幕。十一点半,哪个好人半夜邀请人去酒店?还有,薛专家怎么有他的电话号码?
贺心在家早就舒服得全身肌肉都松了,哪还愿意出门?直接拒绝了,“你是刘叔请来的,要找找他的人。”
那边停了一会,像是叹了口气,然后薛专家说得很慢很轻:“贺心,帮帮我。”
贺心把手机挪远了一点。
这语气这声音,跟通话那头伸了条白羽毛来挠他耳朵似的,把一片皮肤整得像起了静电,刺刺麻麻的。
他靠近电话的那边脸无可抑制地烫了起来。
他想了想,薛镜这货也不像会麻烦人的,说不定确实遇到什么麻烦。他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挺热心,只思忖稍许时间,说:“行!你等着。”
挂电话后贺心不禁想:薛镜是不是认识我?怎么冷也只冷我,麻烦也找我帮?
他挠了挠脸,然后耸耸肩。
不难理解。
人类谁能不是颜控呢?
贺少换了套正经衣服,拿着手机钥匙就出了门,从车库开到家门口要一段时间,半路上他碰到到老爸老妈在散步。
黄悠悠的长街上两人有说有笑,他妈还娇羞地推了他爸胸口一下。
贺心心里酸溜溜的,老爸老妈这么多年恩恩爱爱,蝉联鹭城模范夫妻二十年有余,可他媳妇怎么还不从天而降?
他把车慢下来,喊:“爸,妈,出去下哈。”
肖瑞霞从容点了点头,“早点回家啊。”
老贺倒叫住了他,“停会停会。”
“咋了?”
老贺走近了些。在车灯的映照下,贺心看见老爸平日里绷着的表情被老婆的柔情消解得都慈祥了起来。
“你今天去接了个姓薛的后生?”
“是啊,刘般不是摔坏了脚嘛,兄弟顶一下又没啥。”
老贺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没让后面的媳妇听见,“别跟这姓薛的走太近,听见了没?”
“听见了。”贺心漫不经心答道,转回去,一脚踩下油门。
红色跑车化作一道虚影,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