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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承蒙厚爱 探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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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身前人狡辩的话语,心口像是被团湿棉花堵住,呼吸都带着潮闷的滞涩,顾昭瑾脊背挺得笔直,连眼皮都没有多擡。

只无意识地攥住了陈逐的衣袍,苍白指节泛着青,用力间留下褶皱:“我看见了。”

“杏雪堆檐角,春风笑靥飘……”帝王的声音轻不可闻,像是自嘲,“陈溯川,我看见你写的信了。”

永定七年。

帝王病重咳血,朝堂大乱。

太傅陈逐率臣子党争,谋夺权势,群臣弹劾。

一直将太傅视为帝党的臣子们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陈逐竟然聚拢了格外庞大的势力拥趸,兵部尚书林成羽、礼部尚书柯道远、刑部尚书符蓄宣、工部尚书戚盟学、颇受帝王看中的翰林学士李孟台,以及许多三四品阶的臣子……

就连远在偏远之地的贤王都传言与其交好,书信往来、交往颇深。

那段时间,弹劾陈逐的奏折一封又一封地送到帝王的案头。比御花园中飘零的落花更多,顾昭瑾倚在病榻上看着,全然没有相信,只等着当事者来找他。

他预料对方会含着笑、扬着唇辩解一番。

然而,熬过了数十个日夜,熬得木芙蓉的花瓣几乎要尽数谢了,白雪开始飘零,复上枝头,帝王也没等来陈太傅的解释。

却在转日上殿的的时候,看到于长业赫然出列。

年近五旬的老臣恭谨一拜,奏本里说的不再是言官说烂了的结党营私,而是转换了话题,提起陈逐在帝王病中流连花巷,留香纳妾,德行有亏。

那时陈逐已经告假未朝好几日了。

没循流程将折子转给通政司,而是直接递给宫人直呈帝王,折子上三两句慰问,而后便只简简单单一句有私事要处理。

顾昭瑾信他,不曾过多询问,也未着密探看顾。

以至于不曾想到,连陈逐纳妾回府这件事,竟都是在朝会上听闻的。

后面臣子们都上奏了些什么,他又是如何镇定自若地与群臣议事,顾昭瑾已然有些记不清了。

只强撑着下了朝,饮了一碗汤药,在柳常等内侍的遮掩下,出了宫门直奔太傅府。

陈逐不在府内,管家派人去寻。

帝王则在太监总管的隐晦搀扶之下,走过自己亲提了匾额的大门,穿过命皇家工匠督造的回廊,进了前厅,却在后院的拐角撞见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在雨雪中,她仰着面庞,痴痴地望着庭院中种着的杏树。

太傅府建造这许多年,顾昭瑾受邀探访过几次,并不曾见过这棵树,更不曾见过这人。

心中清楚这或许就是陈逐带回府中的妾室,顾昭瑾有意回避,却不防看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华美的信纸与暗红的漆印帝王再熟悉不过。

就连跟在身边的柳常都愣了一下,认出来这本是顾昭瑾御用,后因为陈逐喜欢被讨去了大半的雍仁殿纸。

宫廷特制,光泽鲜亮,耐潮耐蛀,纸角钤有“雍仁殿”朱印。

冬风卷着细雪沫子掠过庭院,杏树的枝桠刺破铅灰色的天色。

那名立在廊下的年轻女子没有发现顾昭瑾的到来,只垂着眼睫,指腹摩挲着纸面,将信纸展开,轻声念着上面的字句。

——“自别后数载寻踪,寒夜煨雪苦读终列探花,金銮殿朱袍玉带间,看遍御苑芙蓉、太液残荷,却总念那年杏林烟雨——你立花下回眸,青衫沾瓣,春山含笑,惊落云霞,胜过人间千般景致。”

念着念着,女子的声音带起了哽咽,鼻尖泛起薄红,有动容的泪自面庞落下。

而听着她千般柔情的话语,顾昭瑾的喉间同样一哽,却是再也遏制不住咳嗽,血色顺着唇边漫开,沿着下颌淌落。

柳常颤着手上来搀扶,锦帕被血水濡湿了,竟来势汹汹,怎么也止不住。

杏树下的女子蓦地被惊扰,擡头看过来,愣神过后急切地上前问询。

她手中仍抓着信纸,于是帝王便看清楚,信笺上的字迹究竟是如何勾连缠绵,潇洒风流。

一笔一划,提尖顿足,俱是顾昭瑾熟悉的痕迹。

陈逐的笔迹写着:“落花沾衣回首处,千山失色万人遥。”

帝王咳血,眼尾扬起的笑容却极深,蔓延出红胜残血的颜色。

这才知道。

原来,哺药侍疾、相依为命、温言软语,皆是虚情。

……

陈逐把帝王囚在怀里哪儿也不让去,非让对方说清楚“太傅不喜木芙蓉”到底是哪里来的谣言。

却在听完顾昭瑾平静的叙述之后,微微睁眼,全然愣住了。

他这才想起是有那么一次,管家说皇帝微服来了府上。

但是陈逐赶回去以后,没能见到皇帝的踪影,只看见移栽来的杏树底下有几抹残红。

当时天色已晚,宫门落了锁,他便没往心里去。

只第二天入宫探访,却被柳常挡在了福宁殿之外,受了一番冷言嘲讽。

回府之后,管家说李孟台那表妹求见,陈逐本来就烦,以为这人又要讲和李孟台这对亡命鸳鸯的故事,随口说了句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打发走了。

现在追溯想来,这才惊觉,或许对方要说的却是顾昭瑾的事情。

陈逐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思绪也万分繁杂,各种念头纷纷涌上脑海,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被他紧搂着,半是强迫地说出了当年所见的顾昭瑾却是神情极淡,仿佛这点事情对帝王来说搅弄不了什么情绪。

然而,被人圈着压在胸口的手指却不动声色地攥起,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印痕,硌出的疼痛细微。

混着一层又一层,随着每一次回想而叠加的涩意,情绪浓烈得自认已然麻木的帝王胸腔又开始作疼起来。

皇帝说:“陈溯川,你偏好杏花,又何必攀折芙蓉呢?”

陈逐的力道已经轻了,顾昭瑾的声音微微沙哑,松开手,便要退开。

眼见他要走出自己圈出来的空间,陈逐顾不上纷乱的思绪,立刻把人抓了回来,这次用的力道更大,冷不丁将人压在了花树上。

下一刹,落花纷纷,倾洒在两人的发上、肩上,同时也洒落了些许未干的雨水。

像是下了场花雨,帝王的鬓发蒙上了一层水雾,连带眼睫都是湿的。

不小心干了坏事,陈逐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角,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地帮人把面庞和头发擦了一下,以免着凉发热。

清理好以后,他把帕子塞进顾昭瑾的手里,说是以为对方喜欢这刺绣,今日专程带了新的来送他,哄着人抓紧了。

顾昭瑾本面无表情,听陈逐的话后蹙着眉,低头看了一眼。

只是还没看清楚,又被人抓着另只手,去摘他发上落下的花瓣。

陈太傅站在靠外的位置,是这场花瓣雨灌溉的主要对象,满身湿漉漉的,就连沾染的花瓣都要比皇帝的更多些。

一枚枚花瓣被拿了下来,陈逐没有丢掉,而是捧着,聚起来,拢在手心里,献到顾昭瑾的面前。

陈逐认真道:“臣不喜杏花,只喜芙蓉。”

沾染了雨水的男子看起来很诚恳,顾昭瑾看着他捧着的木芙蓉,目光又落在他绣着杏花的衣袍上,看起来不为所动。

他深知这名探花郎信口哄人的手段有多厉害。

重来一回,却是不敢信了。

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袍,陈逐也是一愣,没想到出门前随便穿的新衣竟也能给自己扣上黑锅。

他干脆地伸手搭上了衣带,在顾昭瑾眼睛睁大间,把外袍脱了。

起初随手便要丢地上,但记起皇帝近来节俭的表现,陈逐干脆当做锦布,兜在顾昭瑾的脑袋上,给人擦起水渍来。

突如其来的属于另一人的体温萦绕于面颊,清浅的气息与花园里浮动的芙蓉香如出一辙,顾昭瑾愣愣地看着光天化日之下做登徒子行径的太傅大人。

浑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惊人眼球,陈逐把手里捧着的花瓣轻扬,洋洋洒洒间给看起来有些呆的皇帝又下了一场雨。

这一场只坠落纯粹的花瓣。

没有潮湿冰冷的水迹,不会使皇帝难过酸涩,眉.梢都泛起湿红。

粉红的花瓣点缀在顾昭瑾浓黑的发间,雪白的颈边、胸前,还有一些竟是贴在他的面庞,滞留在他的唇瓣,徘徊不去了。

陈逐赏了一下落花美人的场景,手指抚上怀里人的嘴唇,本是要帮他摘掉,却没把控好力道,不小新把那一枚落花碾成有些糜烂的颜色。

花瓣跌倒脚边,花汁顺着顾昭瑾的唇缝与陈逐的指尖淌落。

陈逐收回手,鬼使神差地舔舐了一下,清香甘甜的味道弥漫在口中。

帝王的面色开始变幻。

赶在对方又要生气之前,陈太傅叹了一口气,声音无奈:“这本是李孟台的私事,但为免陛下再和臣置气,也顾不上太多。”

心想前世听你们讲了那么多卿卿我我的事情,这辈子总得给他还回来。

陈逐将隐约有挣扎意思的皇帝连着自己的外袍一块包进怀里,把人小两口的事情抖落了一干二净。

包括帮寻表妹,将无亲无长的李孟台的尸体埋在后院杏花树下,替对方把临终之言誊抄信纸之上交给表妹。

为了让自己的辩白更有信服力,他将所有容易引人误会的细节全都解释了一遍。

留香纳妾——留的李孟□□爱的杏花香,替李孟台看顾的卿卿表妹,没纳,只是暂居府上,一应用度花的大多是李孟台留下的遗产。

移栽杏花树——俩鸳鸯的定情之树,表妹自个儿花钱弄来的。

皇帝的雍仁殿纸——陈逐怜悯这两人,想着帮写都写了,用个好纸省得被那表妹哭发霉了。

最后,在皇帝蓦地僵住间,陈太傅撩开他的衣袍,指尖挑出一枚落进帝王胸膛的木芙蓉花瓣,声音略带调侃着道:“承蒙厚爱。”

“但是陛下,世间可不止臣这一名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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