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生离死别（4）（1/2）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生离死别（4）

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 眼角发红，乳白的奶液顺着嘴角滑进脖颈，沈淙挣扎未遂, 吞咽中呛了口气，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浑身上下地疼, 沈淙蜷缩身体，低声呻吟着。

阿穆尔心中一动，神色又恢复温柔。

“我这是为你好，我会命人给你疗伤, 你的马不会再挨鞭子。”

沈淙在地上艰难擡眼，斜眼看他：“这, 这是个交易吗？”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

阿穆尔转身走出了营帐, 沈淙抓住机会填饱肚子，狼吞虎咽起来。没过多久, 几名准噶尔女人走进营帐，开始给沈淙疗伤。

“科斯涅卡, 科斯涅卡……”

沈淙一边吃一边哭，嘴里还不住喊着康斯坦丁，眼泪混杂着食物被他吞进肚子里, 他对自己说，哪怕丢弃尊严也好，哪怕落得残疾也罢, 活, 他要活！

朔风席卷松林，抖落一整夜的寒霜。急促的马蹄声掠过官道，朝秋明南部的村落驰去。

此时, 在修道院的屋内，松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白发苍苍的神父不知疲倦地往床上的年轻人额头上点圣水，他在沉睡，□□的愈合得到了上帝的祝福，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只是他伤势过重，一个礼拜过去，都只零星地睁眼几次。昏迷当中，他的嘴里不住喃喃，似乎在唱着什么歌谣。什么高加索的风，亚速海的浪，西伯利亚的雪……他在呼唤一个人，露琴卡，露琴卡，神父知道这个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露琴卡。

那一日，神父在这个东方人的面孔之上看到了恶灵，来自于他人的骄傲的恶灵落在了这个无辜的东方人的头上，他想帮他抹去，却又深知这是他的命运。

一行人马打破修道院的寂静，为首一人匆匆下马，火速冲进康斯坦丁所在的屋内。一见到床上重伤昏迷的康斯坦丁，来人的眼泪便簌簌而下。

康斯坦丁好似被惊扰，拧了拧眉头，睁开了眼睛。

“萨维利……”他疑惑地看着眼前恸哭的人，千想万想没想到能出现的人。

“哥哥，哥哥……”

萨维利哭着抓住康斯坦丁的手，放在唇下拼命地吻。康斯坦丁皱了皱眉，心想他居然敢当面叫自己哥哥，应当狠狠给他一顿，可自己……可自己…… 康斯坦丁难过地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无力地滑进金发中。

睁开眼睛，康斯坦丁嗫嚅嘴唇，问：“我睡了多久？”

“神父们说，一个礼拜了。他们往秋明写了信，我们的部队刚好在秋明集训。”

“一个礼拜？”

康斯坦丁就想坐起身，可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根本不能动，浑身上下僵硬异常。一看，自己的左手臂被打上了石膏，胸口也缠满了绷带。

“不，不行，必须得去，我的露琴卡！”康斯坦丁怒吼一声，就要挣扎下床，萨维利慌忙地抱住他。

“科斯佳，你受伤太重了！你这样根本没办法行动！”

“可我的露琴卡！我的露琴卡还在等我啊！萨瓦，我的露琴卡还在等我！”

“我会派人去草原上找，你看，我是少尉了，我手底下有十几个人，我这就派他们去找！科斯佳，我求你，你先养好身体，上帝啊，你伤得太重，你差点死了！”

萨维利把康斯坦丁按回床上，康斯坦丁绝望地望天，扯了扯嘴角，他苦笑出声。

“真是糟透了……哈哈哈，真的，真的……”

“不，哥哥，不……”

萨维利哭得伤心，他从未见过康斯坦丁这幅模样。上帝垂怜，他捡回了一条命，可他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他最崇拜的兄长、他最爱的科斯佳，如今正承受剧烈的精神创伤。

康斯坦丁擡起右臂，挡住眼睛，喉结滑动，眼泪无声而下。

这是萨维利第一次见到康斯坦丁哭。

“我会在你身边。”萨维利轻声说，“我会在你身边。”

康斯坦丁不理他，萨维利帮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出了门。

屋内再度岑寂，康斯坦丁完全醒了过来。他摩挲右手，感受那根细细的线，还存在，他确信，还存在。

闭上眼，眼前浮现沈淙骑上小花楸决绝而去的那一瞬，火焰烧灼夜色，沈淙回头流下了一滴泪。

康斯坦丁擡起右手，放在心口上。

好痛，他从未有过如此痛的时刻，好痛，好痛。

眼泪根本止不住。

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轻敌所造成的结果，他输了战友，输了战马和爱人。

“不……”康斯坦丁哭着，他的心防在溃塌。人生中的第一次惨败，竟然叫他失去了如此之多。年轻的心脏不堪重负地跳动，每一声都是无声的呐喊，怆然的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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