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生离死别(3)(2/2)
沈淙瞪大了眼,看到一名准噶尔人正牵着马绳挥舞马鞭,小花楸那银白的身体被抽得血痕累累,它不住挣扎,呲牙咧嘴,四蹄乱飞,就像是一匹从未被驯服过的野马!
那驯马的准噶尔人彻底恼怒,鞭子都挥出了残影。小花楸庞大的身躯挨着一鞭又一鞭,但它却不肯低头就范。
沈淙扔了冰桶,在冰上手脚并用地踉跄跑过去,哭喊道:“不要打它!不要打!”
不要打小花楸,不要打我爱人的马。
沈淙哭着,拦在准噶尔驯马人面前,含着眼泪对他怒目而视:“不准打!”
驯马人一愣,顿时龇牙:“你是谁?!你这个奴隶,居然敢拦老子!我一定要叫你好看,叫你好看!”
他嘴里叽里咕噜的,沈淙听不懂但也知道自己要挨鞭子了。他转身抱住小花楸向他低下来的马头,轻抚它颈间的鬃毛,颤着嗓音说:“小花楸,别害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小花楸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渗出无限的悲伤,它喘着粗气,在疼痛中与沈淙相依。一记鞭子甩来,沈淙后背顿时皮开肉绽,他凄厉地叫出声,小花楸瞬间发狂,把沈淙甩开一边,高扬前蹄朝驯马人扑了过去。
准噶尔的驯马人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看小花楸是匹不可多得的骏马,他早铁棍子上身了。只听驯马人怒吼一声,避开小花楸的攻击,一棍棒便敲在小花楸的马首上,小花楸惨叫一声,顿时到底不起。
沈淙连忙爬过去,伏在小花楸身上。如果要死,他愿意跟小花楸一起死!
“好,好!你们!我要杀了你们!”驯马人抽出弯刀,寒光四射,他狰狞着面孔,就准备挥刀砍下。
“住手!”
阿穆尔的声音响起,那尊贵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驯马人的所有理智。
沈淙擡眼望去,一匹纯黑的骏马之上,阿穆尔庄严而优雅地擡起右臂,远方传来尖锐的鸣叫,什么东西从他身后的空中快速靠近。
一只雄壮威武的海东青如利箭般飞来,伸出足以吊起一只羊崽子的利爪,敛翅凝立在阿穆尔右臂的皮护腕上。腕部铜铃轻响,海东青的黄金瞳孔收成针尖,喉间发出砂纸摩擦般的低鸣,钩喙开合间粉红舌苔若影若现。
暗褐与霜白相间的羽毛泛着铁器般的冷光,覆羽边缘被晨风掀起细密鳞纹,阿穆尔神色冷肃,靛青色的羊皮大氅呼呼作响。他转头,轻抚海东青那细密的羽枝。
“阿穆尔台吉。”驯马人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礼。阿穆尔移目看他,冷淡说:“我们准噶尔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马是我们的生命,对待一匹马,就应当像对待自己的生命一般耐心。”
驯马人讪讪神色,说:“这匹马野性难驯。”
“它不是野性难驯,它只是认主。”阿穆尔看向在地上相互依偎的沈淙和小花楸,对驯马人说:“把这一人一马,带到我的营帐里来。”
“是,阿穆尔台吉。”
阿穆尔策马转身,半刻钟的时间,小花楸就被拴在了他的营帐之外的栅子上,而沈淙也被两名准噶尔人架着扔到了他的面前。
沈淙在地上爬了爬,想站起来,可他刚撑起身子,就见阿穆尔从主座上下来,将海东青放在榆木架上,然后走向了他。
“你受苦了。”阿穆尔说的俄语,标标准准的俄语。
沈淙难以置信地擡头看他,就见阿穆尔朝他温柔一笑,把他扶起来坐到了软垫上。
“你……”
“别怀疑,我就是准噶尔人。我会俄语,是因为我曾脱离部落,去往托博尔斯克学习。”阿穆尔又过来给沈淙倒了一杯浓郁的奶茶,蹲身在他面前放了几块风干肉。
沈淙疑惑而警觉地看阿穆尔。
阿穆尔站起身,居高而下地凝视沈淙:“难道你习惯这个角度?”
“不,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为何要对你表示善意?沈先生,我大概可以这样称呼你。”
沈淙抿了嘴,对眼前食物无动于衷,说:“你是敌人,我不会接受你的善意。”
“我劝你接受,不然你坚持不到沙皇军队的到来。”
“你也知道沙皇的军队会来,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是啊,我知道,可巴图尔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早已忘记自己在什么地方,还做着复国的美梦,将整个部落都置于危险境地。”
阿穆尔看了一眼沈淙,像个俄国人一般耸耸肩,说:“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你示好,沈先生,你最好吃点东西,尊严现在是最没用的东西。”
沈淙捏紧了拳头,依旧不为所动,阿穆尔冷眼一笑。
走近沈淙,阿穆尔捏开沈淙的嘴,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给他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