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挺好的,都挺好的(1/2)
番外:挺好的,都挺好的
这次刘钰是真醒了。
倒不是她同样大难不死的老公,唾沫横飞的述说有多值得深信不疑,是孩子,准确地说是儿子——
她捂着剖完腹丝丝拉拉疼的肚皮,挪步到保温箱前,亲眼看到那小玩意儿蹬着腿在里头躺着,喜极而泣的同时,她总算相信自己重获新生了。
距离她能下床自如行走,已过去 5 天。
这 5 天,她反反复复陷入同样的梦魇,一遍又一遍回溯到过去一年每段可怕的经历,无论怎么逃,都躲不开必要经受的苦。
每每转醒,她总是胆战心惊抓住丈夫的手,“我还活着吗,这不是梦吧?”
雷春龙便攥紧她的手贴住他温热的脸颊,不厌其烦回道:“活着呢,都活着呢。钰啊,别怕,等你和儿子都休养好了,咱立马回家。”
一个月后,二月二龙擡头,是雷春龙生日。
为了给她惊喜,他故意瞒着她去火车站接来奶奶和三个姑姑,同行而来的还有大江子、李老五一家。
一大帮人乌泱乌泱进了门,刘钰床前逗弄小孩儿的杨雪吓了一跳。
稍微坐坐,杨雪便在两名兵姐姐的陪伴下,郑重其事与刘钰作别。
杨雪,是考古队那个吓傻的小实习生。
得知她的家庭情况,刘钰瞠目结舌。20 岁的小姑娘之所以敢直面黑恶势力和邪教头子,胆大的和傻大姐似的,整半天她舅舅是华北军区重要人物——过年那几天,杨雪舅舅刚好来黑江市哨所慰问驻防部队,杨雪本以为随考古队挖完宝去跟舅舅团聚,万万未料成了人质,被困溶洞险些丧命。
其实那 20 余人集合前,岁九事先收到了他们的资料,特别留意过杨雪的生辰。
稍加推演便发觉她是难得一遇的极阴童女命,最适合做解除哈日拉格尸骨封印的祭品,但刘钰的另眼相待,犹犹豫豫的岁九到底没对杨雪下手。
倒不是他转性了,他压根就不相信,刘钰会无缘无故向一个陌生女孩示好,以为她憋着坏教了杨雪什么秘术。
刘钰偏偏就是跟杨雪投缘,杨雪也是。
舅舅把此番历险告知家人后,外公外婆心疼坏了。尤其是外公,仗着自己作古的老父是开疆辟土打天下的功臣,直接杀到紫禁城,吹胡子瞪眼要当场宰了那位作威作福的大领导。
虽然当时没能把对方咋地,但梁子就此结下。
得知远在东北的宝贝外孙女此次陷入困境,有刘钰百般守护,这位退休前也是大功臣的老爷子,威风凛凛对仇人下达最后通牒:“那孩子,包括那孩子的家人,你再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儿子扔进炮筒子轰到南沙群岛喂鱼!”
撂下狠话,老爷子转身就走,立刻让警卫致电外孙女。
拨通电话的瞬间,老爷子眉开眼笑:“我哩小妞妞哎,你啷个不回家,外公想死你咯!”
杨雪不是不想走,她太喜欢听刘钰讲妖魔鬼怪的故事了。一得空便溜出病房,凭借祖传的反侦察能力,躲过所有医护直奔妇产区 1015 号病房,挤开刘钰跟前的雷春龙,从他手里抢过小柱子,边哄孩子边听她刘钰姐姐“上回说到”。
雷春龙都快烦死她了。
但一想到对方那家大业大的雄厚实力,他当真体会到了啥叫骑马跨枪的不好惹,不乐意也得忍着。
不过好在,彻底恢复健康的杨雪被直升机接走了,和她一块离开的还有考古队与电台的人。几架直升机满载一山洞的人和奇珍异宝,飞向各自该去的地方。
用时不到半年,文物局便将历朝历代的新奇古物面向大众一一陈列展示。
据说,那些个东西最远可以追溯到殷商前期,属实为历史文明又留下一抹有据可查的印迹。
鉴于两位宝藏所属者非常具有献身精神,文物局特此颁发了一本荣誉证书,并告知他们:后续将陆续派考古小分队与之进一步合作。目标直指最后那处还未寻到踪迹的藏宝地,不时鼓励两口子加把劲儿,早一天研究出来具体位置,就能早一天摆脱“骚扰”。
为此,雷春龙真挺不乐意的,撇下日记钻进被窝一点点拱走小柱子,搂着媳妇不撒手,操着大粗嗓门儿撒娇:“好讨厌看书!媳妇,你也别看了呗,瞅瞅我行不行。”
刘钰差点没吐他一脸,翻着白眼压着声音骂他,到底没忍心撵出被窝,拍着他大脑袋,表示爱莫能助。
“我又不会解字,你不看谁看呐?让咱家柱子看?让星星看?让爷爷托梦给你看?行啦,你就自个儿研究去吧,你媳妇我眼看就要高考了,快别诱惑我了行吗?再说,就你这张老脸,我都快看腻了也诱惑不着啥了,别狗似的赖叽,起开,我要背单词了,过 5 分钟记得给柱子喂奶。”
雷春龙撇撇嘴,强压下裤裆底下窜起的邪火,哀怨地瞪她一眼,蹑手蹑脚抱起小柱子,上客厅热奶去了。
没错,这个仅怀了 8 个月就下生的小兔崽子,乳名叫柱子。
大名……
真是难以启齿。
刘钰犟了半天也没捞到儿子的署名权。
虽然姓是她的,但孩子爸也好,死鬼干爷爷也好,以及孩子妈的死鬼爷爷,异口同声都认可了他没正事儿的傻爹取得诨名——
“刘得柱不是挺好的吗!老话都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早产本来身子就弱,留得住,留得住,多吉利啊!”
“老爷子言之有理,玉闺儿,雷爸也觉得这名行。贱是贱了点,可贱名好养活!叫着叫着,孩子就长挺老大了呢。”
“我说叫刘栓柱你不同意,改刘得柱你还不同意,一个大小伙子整那些风花雪月的破名能当饭吃吗?必然不能够啊媳妇!你要实在不乐意,那星星落回咱家户口你给重新取个赛天仙的名吧!还跟你姓,这便宜我不占,孩子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你要是乐意,我改名叫刘春龙也行。”
他冗自叼着烟卷坐供桌前抖腿,自如切换老中青三代不同的神态,不知道的,准以为他有精神病。
刘钰都快被气死了,指着他恶狠狠地骂:“你个三姓家奴,给我滚!”
雷春龙眉毛一横,老气横秋喝道:“死丫崽子,咋跟你爷说话呢?”
刘钰:“……”
唉,这一肚子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死皮不要脸的老爷们儿可算有俩仗腰眼的了,她常常分不清到底是“爷”还是“爸”。
唯有躺一个被窝他横在她身上予取予求的时候,她才确定:
这是老公没错。
等他饱餐一场,会坏坏地往她耳眼里吹气:“嘿嘿,都是我装的,俩老头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呀,傻媳妇,被骗了吧。”
刘钰翻身骑上去用力掐他脖子:“我干死你!”
“来吧,不折腾到我拉拉尿,你可不行走。”
当然,每次也没“干”死他。
像头活驴似的,她精疲力竭,他照样生龙活虎去开店,瞎忙活。
柱子两岁大的时候,他的傻爹拿着压箱底的 88 万,终于把烤肉店开出了第二家分店,正对着王建伟的火锅店。
品类不同,自然谈不上抢生意,王建伟还特意送上门一尊武财神,乐颠颠强调:“小姑父,你可别以为我搁哪随便整的宝贝糊弄你。正宗原汁原味赵公明,我特意上青城山请回来的,绝对灵!”
雷春龙笑呵呵接下,隔天就让李老五赶紧送去尼姑庵了——有他老干丈母娘领一窝鬼仔帮他运财,哪还用得着财神老爷出力。
分店他经管不过来,便做了甩手掌柜,全权交由李老五两口子及弃官经商的周格负责经营。灯具店也已移交给厉老二和金老三。马老四仍在跑货车,不过不再做生鲜营生,而是接受从黑江市返乡创业的张勋可邀请,去给他的搬家公司打下手,一个月不少挣。
张岭进去后,公司很快被财务总监陆荣接手了,给了张勋可一笔安置费,从此便不闻不问的。
陆荣现在跟着石油城一股新晋的势力,依然玩酒桌牌局谈生意那套,和他一起瞎胡混的那帮家伙,孙国富赫然在列。周燕玲的案子竟然丝毫没有波及到他什么,茶庄、地下赌坊照开不误,只是再也不敢叨扰刘钰等人。
两年前,他就收到风声,听闻刘钰有军方的人暗中保护,便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
刘钰和雷春龙刚从黑江市回来那年,无意中刷微博看到过一则官方通告:一位曾身居要职的退休老干部,经不住审查跳楼自杀。
但死了也没得消停。
他经商的儿子多年逃税漏税的金额高达百亿并举家涉黑,还暗中支持一个“附灵教”的邪恶组织。据官方调查走访,收集到大量证据确凿的信息后,最新通告列出那位老干部令人发指的无数条罪状。每一条,都令刘钰感触颇深。
通告如是说:
经查证,林某某违反政治纪律,串供并转移、隐匿证据,对抗组织审查,长期搞迷信活动;违反组织纪律,在选拔任用、职工录用工作中为亲属及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取巨额财物……经济上贪婪无度,与不法商人沆瀣一气,大搞权色交易……工作中擅权妄为,破坏选人用人制度,干预插手司法活动,打击报复检举人……
寥寥数语精炼精准,将那素未谋面,却暗害她全家几代人的混蛋所作所为道个清楚明白。
可何止她老刘家?
桩桩件件,恶行昭昭,背后又有多少无辜家庭卷入是非不明的恩怨中,又有多少条鲜活的生命含冤而死?
刘钰根本不敢想,但她知道这不是无独有偶,也不是唯一被曝光的害虫;更知道自己如今身无旁物走在阳光下的日子来之不易。
那是许许多多不甘于压迫、不畏惧黑暗的独行者,赌上身家性命才赚回来的缕缕阳光。
可能很多人至今仍陷在水深火热中找不到出路,但只要心意坚定,总有一天能够踏破桎梏的城墙,回到亲人爱人的怀抱,重温尘世的美好。
柱子 5 岁时,刘钰拿到省大本科毕业证,不再继续读哲学了,毅然回安县开设“道友互助交流中心”,只因一件看似不起眼却离奇怪异的小事。
毕业前夕,她租的房子隔壁新搬来一位本校考研的室友。才认识不到两天,那姑娘五经半夜吓了她好几回。
午夜 12 点整,准时准点发出哭似的笑声,不时“呀呀哇哇”怪腔怪调吟唱;有时不知道在屋里闹腾什么,乒乒乓乓各种噪音响个不停,天一亮才消停下来。
刘钰倒不是怕啥邪祟作妖,实在是那阵子修改论文弄得她头大——
那是郭子老师都拯救不了的遣词造句。
她天天抓心挠肝改稿之际,忽然传来点声响,马上就会打断她的思路。这一分神可了不得,啥漂亮小词儿尽数忘干净。
第三天夜里,刘钰忍不了了,起身过去踹开紧闭的房门。
瞅见那模样秀气的姑娘五官狰狞着口齿流涎,刘钰面不改色,扬手就是一大嘴巴:“哪路来的野黄皮子?放亮招子好好看看你姑奶奶是啥人,少跟这嘚瑟,滚!”
挨顿臭骂,姑娘打哆嗦嘤咛迅速恢复过来。却瞪起雾蒙蒙的眼睛,失神地呆滞半晌,忽然“哇”地一声扑进她怀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不知道这东西磋磨我多久了,我家里人想了好多办法都送不走它,再这么折腾下去,我妈都要把我送精神病院去了!”
正是这些话,揭开了刘钰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过往,促使她下定决心帮助那些想要逃出仙家桎梏的人去面对未知的“病毒”,因此才筹建了互助中心。两年不到,前前后后帮助 50 余人走出困境。
渡人一程又一程,她却分文不取,连任何贵重礼品都不收,反正她现在也不缺钱。
几年过去,孩子他爸已经有足够的财力供养一家老小了。
他负责赚,她负责管,小家大家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日子过的倍儿愉快。
但她心里始终有个结没解开。
即便在黑江市住院的那段时间,附身张勋可的胡玄舟曾细细为她讲清楚岁九自爆元神救回她一俱残魂为哪般,她仍想不通里头的关窍。
当时,张勋可跟发小张佳琪一块接手其父的跆拳道馆。这半吊子出马仙也没怎么给人看过事,不知为啥,胡玄舟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教小孩习武了,好像也不太在意收敛功德。
直到张勋可得知消息,火速赶来看望刘钰和他刚出生的“弟弟”,随行而来的胡玄舟打着哈欠寒暄过后,明确告知他要修的功德居然就是教孩子习武。刘钰相当无语:雷春龙,不,貉貍还真是从古至今的没正事儿!
她本想奚落一番,胡玄舟话音一转:“小钰,你知道你和我师父为啥能轻松脱险吗?其实啊,一点也不轻松,我门暗中谋划多年,终于把这颗毒瘤清理干净了。”
刘钰忙打起精神,认真听他分说。
原来三位太爷在她托生前早有筹谋——老二负责打头阵吸引岁九注意力;大太爷刻意在每个刘门弟马寿终正寝前令其服下能够迷人心智的符水,胡肆临吸食的精气越多,来日与刘钰捆绑,就越舍不得对她下死手。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貉貍当初狡兔三窟式藏宝也非临时起意,是三太爷指引黑江市的弟马设道场安家落户,专门挑了个能直通上方的风水宝地,只等着百年之后吸引岁九主动入局,让他插翅难逃。
所以当刘钰走进命运的轮盘,终于到了与岁九对垒的那天,雷春龙前脚魂魄离体,后脚就被狐仙家族老老少少护在身后,并集体施法摆阵,强行召唤已位列上方仙班的狐族大家长——上神岁一前来匡扶正义。
“您的胞弟杀人放火丧尽天良,这回又不知道搁哪整的邪门歪道瞒过上方耳目,可给他能耐完了!您当年扔烫手山芋似的把他扔给我们,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家成天遵守老封建、老纲常那套,敢把他一个祖宗咋着啊?您老搁九重天待着眼不见心不烦的,苦了我们多少年呢!反正我们是不管了,这次您再不撂下个准话收拾他,我可真就大不敬了。”
三太爷难得跟老祖宗摆臭脸,还是当着狐子狐孙的面,弄得岁一尴尬无比。
但他真诚地拉下老脸深表歉意,又颇觉无辜为自己辩驳:“我很忙的,进了凌霄殿那就相当于进了紫禁城。天子脚下都有一堆处理不完的琐事,地方有难合该地方官有所作为在先,我们这帮身居庙堂的,很多事其实都不知情……”
“您老少扯那个!”
三太爷梗着脖子明示岁一:他这位装好人的老祖宗再敢放纵岁九,那就休怪他们三兄弟集结东北大小狐仙前去上访,喝出来让漫天诸神好好瞧瞧青丘狐族的大笑话。
岁一无法,便化身一道转瞬即逝的幽光直奔溶洞深处,附身说法,破格许岁九委地升仙的名额,即刻要带他回天庭复命。
岁九不屑一顾,干脆利落自爆,散尽毕生修为换回刘钰的往后余生。
刘钰相当不解:“他都那样了,还让他正式封神?不是,你们家祖宗是不是老糊涂了,分不清好赖是咋的?”
胡玄舟高深莫测一笑,说出令她更为震惊的话:“压根就没有封神这一说。我家这位老祖宗不过是天帝的坐骑,哪有啥随口许人成仙封神的资格呀,诓岁九的。”
“诓、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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