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和平年代的波澜（2/2）

整个过程只用了十七分钟。

林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办公室里的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柔的嘶嘶声，清洁机器人在墙角缓缓移动，刷毛摩擦地板的声音规律而单调。他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茶水香气，能感觉到制服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能听到自己平稳但略微加速的心跳。

三年前的那场战斗，那些倒下的战友，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的符文，那些几乎吞噬整个宇宙的邪恶仪式……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涌。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以为和平会一直持续下去，以为他们真的拯救了宇宙。

但现在，一个微弱的信号，一个熟悉的频率，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

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广场上的孩子们已经被家长叫回家吃饭，喷泉停止了喷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夕阳开始西斜，天空染上了橙红色的霞光。星际联邦总部的灯光逐一亮起，像星海中升起的无数星辰。

和平年代的傍晚，如此宁静，如此美好。

林天站起身，走到墙边的装备柜前。指纹识别通过，柜门无声滑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他的个人装备：修复进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二的机甲“启明者”收纳单元，能量剑的充电底座，一套轻便的太空作业服，还有几个装着应急物资的密封箱。

他的手指抚过机甲收纳单元的表面，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指尖传来。纳米材料自我修复产生的细微振动几乎无法察觉，但他能感觉到——就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缓慢恢复的力量一样。

“又要出发了。”他低声说，不知道是对机甲说，还是对自己说。

他取出太空作业服和应急物资箱，开始整理行装。衣服折叠整齐，物资检查完备，个人终端充能，加密通讯器测试信号。每一个动作都熟练而精准，就像三年前无数次出征前做的那样。肌肉记忆被唤醒，战斗本能被激活，那些在和平年代逐渐沉睡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苏醒。

窗外的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星辰开始闪烁。星际联邦总部的灯光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光海，远处传来夜间巡逻舰引擎的嗡鸣声。林天关掉办公室的灯，站在黑暗中，看着这座他守护了三年的城市。

然后他转身，提起行装，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逐一亮起。合金墙壁反射着冷白的光，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他经过一扇扇紧闭的门，经过墙上悬挂的星际联邦旗帜，经过展示柜里陈列的和平勋章和纪念品。

在电梯前，他停下脚步。全息显示屏上滚动着今日新闻摘要：“星际贸易额再创新高……元素掌控者协会公布新能源技术……曙光学院新生入学典礼圆满举行……”每一个标题都在诉说着和平年代的繁荣与进步。

电梯门滑开，他走了进去。

下降过程中，他能透过观光玻璃看到城市夜景。悬浮车流像发光的河流在空中穿梭，建筑外墙的全息广告变幻着色彩，公园里的人们在散步聊天。笑声、音乐声、生活的声音隐约传来，混合成和平年代特有的交响曲。

第七船坞位于星际联邦总部的地下三层。电梯到达时，船坞里灯火通明，但异常安静。只有几艘小型舰船停靠在泊位上，维护机器人沿着轨道缓缓移动，发出规律的机械运转声。空气中弥漫着润滑油和离子推进剂的气味，还有一种属于太空港特有的、混合了金属和真空的冰冷气息。

“星痕号”停靠在三号泊位。这是一艘流线型的小型探索舰，银白色的外壳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舰身长约四十米，配备有先进的探测设备和基本的自卫武器系统，正是最适合秘密调查的型号。

林天走到舰船前，手掌按在舱门旁的识别面板上。绿灯亮起，气密门嘶的一声滑开。舰内灯光自动亮起，控制台屏幕逐一点亮，生命维持系统启动的嗡鸣声轻柔地响起。

他登上舰船，将行装放在储物柜里。控制室很宽敞，主驾驶位和副驾驶位并排，后面是科研工作站和生活区。所有的设备都是崭新的，所有的系统都处于待命状态。他坐到主驾驶位上，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调出自检程序。

“系统自检中……动力系统正常……导航系统正常……探测阵列正常……武器系统正常……生命维持系统正常……所有系统就绪，随时可以启航。”

全息星图在控制台前展开，蓝色的航线从星际联邦总部延伸向宇宙边缘，终点是那个半径五光年的误差球体。七百光年的距离，以“星痕号”的跃迁能力，需要四次空间跳跃，总航行时间大约四十五天。

林天盯着星图，盯着那个代表未知的蓝色球体。信号只持续了千分之三秒，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相似度87.3%——这些数字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可能是设备故障，可能是自然现象，可能是历史的余烬，也可能……

也可能是某个未知存在投下的第一颗石子。

舱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天抬起头，看到临潼提着两个大型装备箱走进来。他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作业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都准备好了？”林天问。

“能带的都带了。”临潼将装备箱放在科研工作站旁，“高精度频谱分析仪、量子共振探测器、暗能量波动记录仪，还有一套便携式防御屏障发生器。如果真遇到什么，至少我们能收集到足够的数据，也能撑到逃跑。”

林天点点头。临潼总是这样，冷静、周密、准备充分。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有些东西会变，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两人开始最后的准备工作。临潼校准探测设备，林天检查舰船系统，物资清点，航线确认，应急预案复核。控制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声和手指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偶尔夹杂一两句简短的交流。

“跃迁坐标设定好了吗？”

“设定好了，四次跳跃，每次间隔十小时冷却时间。”

“食物和水储备？”

“足够六十天，还有应急压缩口粮。”

“通讯系统加密等级？”

“最高级别，监管局标准加密协议，外加我们自己的双重加密。”

所有检查项逐一完成，所有系统全部就绪。林天和临潼对视一眼，同时坐进了驾驶位。安全带自动扣紧，控制台灯光转为启航模式的幽蓝，全息星图在眼前展开，那条蓝色的航线像一道指向未知的箭。

“启动引擎。”林天说。

离子推进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舰身微微震动。船坞的固定臂缓缓收回，泊位指示灯由红转绿。“星痕号”缓缓浮起，调整姿态，朝着出口通道滑去。

透过舷窗，林天能看到船坞的灯光在后退，能看到星际联邦总部的建筑在缩小，能看到那座城市的光海渐渐变成星空中的一点。和平年代的一切都在远去，熟悉的、安宁的、温暖的一切。

舰船驶出通道，进入太空。漆黑的宇宙在眼前展开，星辰如沙，银河如带。远处，星际联邦总部的空间站像一颗发光的宝石，在真空中静静旋转。更远处，贸易舰队的导航灯连成光链，民用客窗的舷窗透出温暖的黄光。

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和平。

“星痕号”调整航向，主推进器点火。蓝色的尾焰在真空中拉出一道流光，舰船开始加速。速度计上的数字攀升，距离读数跳动，目标点——那个半径五光年的误差球体——在星图上闪烁。

林天最后看了一眼后方那颗越来越小的光点，然后转回头，看向前方无垠的黑暗。

“第一次跃迁，十秒倒计时。”临潼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控制台屏幕上，数字开始跳动：10、9、8……

星辰在舷窗外拉长成流线，空间开始扭曲，跃迁引擎的嗡鸣声逐渐升高，震动着舰身，震动着空气，震动着每一根神经。

3、2、1——

光芒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