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风宴上的暗流（2/2）

文官这边刚消停，武将席上又站起一人，此人身材魁梧，声如洪钟，是沈屹麾下另一名悍将，姓雷的都尉。他冲着云舒一抱拳，语气直接甚至有些粗鲁：“殿下！末将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只问一句，狄戎狗贼杀我同胞，占我河山，此仇不共戴天！殿下既是先帝血脉，可知我辈将士何时能打回洛京，报仇雪恨？！”

这个问题充满了军人的血气，也代表了军中普遍存在的急躁情绪。

云舒心中微凛，这个问题比文官的问话更危险，若回答不好，极易被扣上“怯战”或“无能”的帽子。她沉吟片刻，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面带期盼或审视的武将，声音清晰而坚定：

“雷都尉问得好！国仇家恨，永宁一刻不敢或忘！每每思及父皇、兄长及无数罹难的将士百姓，便心如刀绞！”她先肯定了复仇的正当性，语气带着真切的情感，让一些武将微微动容。

话锋一转，她继续道：“然，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狄戎势大，其锋正锐。我辈虽怀雪耻之心，亦需审时度势，积蓄力量。永宁深信，在沈都督的统领下，宛州将士必能秣马厉兵，稳扎稳打。待时机成熟，王师北定，必让狄虏血债血偿！永宁虽不能亲临战阵，亦当在后方为将士们祈福，尽绵薄之力！”

她再次将主导权交还沈屹，既表达了复仇的决心，又强调了积蓄力量和等待时机的重要性，符合沈屹目前稳守宛州的策略，同时也表明了自己“不添乱”的态度。

雷都尉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重重哼了一声：“殿下记得这血海深仇就好！”便坐下了。

接下来的宴席，虽然仍有官员拐弯抹角地试探，但都被云舒用或柔弱、或恭维、或引经据典的方式，巧妙地化解或挡回。她始终把握着一个度：彰显公主身份和正统性，但绝不表现出任何对权力的渴望和干预军政的意图。

沈屹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偶尔与身旁的李文渊低语几句。他看着云舒在各方试探中从容周旋，眼神深处那抹审视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这位公主，年纪虽小，却比他预想中要聪明和沉稳得多。

宴会终了，云舒在曹嬷嬷的陪伴下返回听雨轩。离开喧嚣的宴会厅，夜风一吹，她才感到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这场接风宴，无异于一场鸿门宴，步步惊心。

“殿下，您没事吧？”曹嬷嬷担忧地问。

“无妨。”云舒摇摇头，看着听雨轩在月色下静谧的轮廓，轻声道，“这只是开始。嬷嬷，我们要尽快弄清楚，这都督府里，谁是能用的，谁是需要提防的。”

她抬头望向夜空，繁星点点。在这乱世之中，她这个亡国公主，必须尽快织就属于自己的网，哪怕最初只是纤细的几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