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抉择、技艺与烙印（1/2）

岩缝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汗味和泥土的气息。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石隙，勾勒出众人疲惫而紧绷的轮廓。沃克和另外两名守卫持着简陋的武器，警觉地守在岩缝入口附近，尽管他们自己也伤痕累累。老亨利博士的腿伤在琪雅的紧急处理和一点“盟约之誓”的温和能量浸润下，流血已经止住，剧痛稍缓，但他的脸色依旧因失血和打击而苍白。玄灵正在用终端进行被动扫描，监控着方圆数公里内的能量波动和大型生命迹象，防备追兵。

叶辰握着那根冰冷的金属情报管，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刻痕。里面封存的信息，是晨星岗哨用毁灭换来的警告，也是通往“南方议会”网络的敲门砖。沃克的请求沉重地压在心头。护送，意味着将团队彻底暴露在铁砧堡的敌对视线下，未来路途必然荆棘密布，危机四伏。他们不再是荒野中低调的旅行者，而将成为一股明确介入南部势力博弈的、弱小而显眼的力量。

然而，拒绝呢？看着眼前这几个刚刚经历家园覆灭、同伴生死未卜，却仍试图将火种传递出去的战士，叶辰很难硬起心肠。更重要的是，铁砧堡展现出的“驯兽”或生物控制技术，以及其扩张的侵略性，让叶辰嗅到了浓烈的不安。这种力量若被滥用，对此界脆弱的生态和秩序将是巨大灾难。他的仙帝本质，对任何可能打破自然平衡、走向极端掠夺与毁灭的力量，都有着本能的警惕与排斥。

“护送你们，可以。”叶辰终于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清晰回荡。沃克和老亨利的眼睛同时亮起希望的光芒，但叶辰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神色再次肃穆。“但我们有条件，也必须明确一些事情。”

“第一，路线由我们主导。我们会参考你们提供的地图和情报，但最终路径选择，尤其是应对潜在危险的策略，以我们的判断为准。你们必须完全服从指挥，尤其是在遭遇战斗时。”叶辰的目光扫过沃克和他身后的守卫，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久居上位、历经无数生死搏杀后才能沉淀出的气势，让这些见惯了血火的战士也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点头。

“第二，我们能力有限，优先目标是抵达‘遗落之城’或最近的、可靠的中立据点。途中若遭遇无法抗衡的危险，或你们的目标暴露会危及我的核心团队成员（他看了一眼小石和木头），我们保留撤离的权利。届时，我们会尽力为你们创造脱身机会，但不会死战。”

“第三，”叶辰举起金属管，“这份情报，以及你们所知关于铁砧堡、南方议会、还有你们推测的‘驯兽技术’的一切，需要毫无保留地共享。这有助于我们判断形势，规避风险。”

条件苛刻，但合情合理。沃克看向老亨利，老亨利艰难地点点头：“很公平。你们救了我们，没有义务为我们赌上一切。情报共享是应该的，晨星岗哨已经不存在了，保住这些信息并将其传递出去才是首要任务。我们……会听从指挥。”

“很好。”叶辰点头，将金属管小心收起，“那么，我们首先需要摆脱可能的追踪，离开这片即将被铁砧堡完全控制的区域。玄灵，扫描结果如何？”

“方圆五公里内，未发现大规模有组织的热源移动。岗哨方向的战斗基本平息，有零散热源在废墟中移动，疑似清理战场。北方和东方有少量生物热源，可能是被战斗惊扰的变异生物或零散拾荒者。西南方向，通往地图上标注的‘风蚀峡谷’路径，相对空旷，干扰较多，有利于隐蔽行踪。”玄灵快速汇报，“建议向西南移动，利用晨间薄雾和复杂地形尽快拉开距离。铁砧堡控制新区后，必然会派出巡逻队扩大警戒范围，我们的时间窗口有限。”

“就按这个方向。”叶辰决断，“阿帕，你负责前出侦察，保持五百米距离，发现异常立即示警。琪雅，照顾伤员，尤其是老亨利博士的移动。沃克，你们三人居中，注意两侧和后方。玄灵，持续扫描，重点留意能量武器特有的波动和成群的生物热源。小石，木头，跟紧我。”

简单的分工后，队伍迅速行动。阿帕如同幽灵般没入渐亮的晨雾和岩石阴影中。琪雅用找到的树枝和布条为老亨利做了简易固定，并在叶辰的默许下，再次调动一丝“盟约之誓”的共鸣之力，温和地刺激老亨利的生命潜能，减轻他的痛苦和虚弱感，使其至少能在搀扶下勉强行走。沃克和两名守卫强打精神，持枪警戒。

一行人离开了隐蔽的岩缝，向着西南方的风蚀峡谷方向潜行。脚下的碎石和沙土在清晨的微光中泛着冷硬的色泽，空气中硝烟与血腥味仍未完全散去，混合着荒野本身干燥尘土的气息。远处，晨星岗哨所在的山丘方向，浓烟依旧袅袅升起，像一道黑色的伤疤划破渐明的天空。

行走间，叶辰分出一缕心神，沉入指间的根须指环。之前战斗中以及接触金属管时传来的悸动，让他对“共鸣之心”碎片之间的感应有了新的体会。它不仅能感应到碎片本身，似乎对持有碎片者（或与其有深刻联系者）的生命状态、以及某些强烈的、与自然秩序相关的“事件”或“造物”，也有模糊的共鸣。老亨利博士身上，似乎就有一种极其微弱、但本质奇特的“韵律”，与指环的波动有刹那的交织。那不是碎片本身，更像是……长期接触或研究某种与碎片相关事物留下的“残响”？

“亨利博士，”叶辰一边警惕四周，一边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你之前的研究，主要方向是什么？在晨星岗哨。”

老亨利喘着气，靠着沃克的搀扶才能跟上队伍，闻言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叶辰会问这个。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岗哨……名义上是前哨站和贸易点，但实际上，议会资助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旧世生态与遗迹调研站’。我负责的，主要是分析从碎石丘陵乃至更南边‘遗忘沼泽’边缘地带采集到的各种变异生物样本、土壤、水源数据，尝试理解大灾变后生态演变的规律，以及……寻找旧时代‘生态调节’或‘生物稳定’技术的蛛丝马迹。”

他看了一眼叶辰，补充道：“铁砧堡袭击我们，除了拔掉议会的钉子，很可能也是为了抢夺我们这些年积累的研究数据和部分未及转移的样本。尤其是……关于‘可控共生体’和‘神经接口遗迹’的一些初步发现。”

“可控共生体？神经接口遗迹？”玄灵捕捉到关键词，数据流微微闪烁。

“嗯。”老亨利点头，语气带着痛惜，“旧时代末期，人类在生物科技和神经机械接口方面达到了惊人的高度，但也因此引发了灾难。我们找到的一些破碎记录显示，当时存在一些试图与部分‘温和’变异生物建立可控共生关系，甚至通过神经接口进行有限引导或信息交互的实验。这些技术的残骸，如果被正确解读，或许能帮助幸存者更好地适应这个世界，甚至修复部分生态。但如果被滥用……”他看了一眼北方，“就像铁砧堡那样，用来强行控制、奴役狂暴的变异生物作为战争工具，那将是另一场灾难的开端。我怀疑，他们获得的所谓‘驯兽技术残片’，很可能就与这些禁忌的神经接口或生物控制器有关。”

叶辰心中了然。这与他的猜测吻合。铁砧堡掌握的技术，本质是一种粗暴的、充满掠夺性的控制，与“共鸣之心”所代表的理解、共鸣、引导自然韵律的路径截然相反，甚至可说是对立。这也解释了为何指环会对铁砧堡的行动，以及老亨利这样研究“秩序”方向的人产生反应。

“你身上的‘韵律’……很特别，博士。”叶辰忽然说道，目光平静地看着老亨利，“不是修行者，但长期接触那些古老的、试图与生命本质对话的知识和遗物，你的精神场似乎也沾染了一丝那种‘痕迹’。”

老亨利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叶辰：“你……你能感觉到？这……这是我们研究团队内部的最高机密！只有极少数对特定旧世遗物有超常亲和力的人，才会在长期接触后，产生无法用现有仪器检测、但自身偶尔能模糊感知的‘场效应’！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对叶辰这群人的来历更加惊疑。

“一个对‘秩序’和‘平衡’感兴趣的旅行者。”叶辰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你们的研究，是否接触过类似这样的东西？”他微微抬起手，展示了一下根须指环，但没有激发任何力量，只是让其暴露在对方视线中。

老亨利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枚看似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木制指环，先是茫然，随即瞳孔猛然收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这种材质感、这种纹路……我在一份最高保密等级的残破影像档案里见过类似的描述！那不是金属，不是已知的任何合成材料，据记载，它来自大灾变前某个极其隐秘的、信奉‘万物共生’理念的古老教团或研究机构的圣物，被称为‘自然之语’或‘共鸣媒介’！传说它们能与特定的远古遗迹或生态节点产生共鸣！你……你怎么会有？！”

果然！叶辰心中一定。这指环的来历，果然与旧时代某个触及世界本源规则的组织有关。“共鸣之心”碎片，很可能就是那个组织最高理念的凝聚物，散落世间。老亨利的研究方向，无疑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机缘所得。”叶辰放下手，语气淡然，“看来，我们的相遇并非偶然，博士。指环对你有微弱的感应，或许也与你研究的方向有关。保护好你自己和你的知识，在未来，它们可能非常重要。”

老亨利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看到叶辰已经移开目光，专注警戒前方，知道现在不是深谈的时候，只能将满腹的震惊和疑问压下，但看向叶辰背影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充满了敬畏和探究。

队伍在沉默中继续前行了一个多小时，逐渐深入一片更加崎岖、布满风蚀岩柱和深沟的区域。晨雾渐渐散去，阳光开始变得灼热。阿帕的身影从前方的岩柱后闪出，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前面有一小片相对背风的凹地，可以短暂休整，补充水分，处理一下伤口。”阿帕汇报，“没有发现追踪迹象。但远处，大概东偏南方向，有隐约的引擎声，可能是铁砧堡的车辆在活动。”

“抓紧时间休整，十分钟。”叶辰下令。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和跋涉，尤其是对伤员和两个孩子来说，消耗巨大。

凹地内，众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拿出水囊和干粮。琪雅抓紧时间检查老亨利的伤口，更换敷料。沃克和两名守卫则狼吞虎咽，抓紧每一秒恢复体力。小石和木头乖巧地坐在叶辰身边，小口喝水。

叶辰则走到凹地边缘一处较高的岩石上，极目远眺。天地苍茫，碎石无际。仙帝的神魂感知极力延展，虽然受限于此界法则和当前修为，远不及巅峰时万一，但也比常人敏锐无数倍。他捕捉着风带来的细微信息——尘土、热量、远处极淡的燃烧残留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躁动韵律，混杂在自然的背景波动中，像是平静湖面下隐藏的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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