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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褪色的几何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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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别紧张。” 陈老师察觉到他的脚步有些放缓,轻声安慰道,“就像平时练习那样,正常发挥就好。你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不管怎么样,老师都为你自豪。”

林小满抬起头,朝着陈老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不再是刻意练习的结果,而是发自内心的。“我不紧张,陈老师。” 他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指尖感受到封面的温度,“我想好了,等这次颁奖典礼结束,我就把获奖证书寄给我妈,让她也高兴高兴。”

两人并肩走在红毯上,脚步声在清晨的校园里格外清晰。悬铃木的叶子在头顶轻轻摇晃,偶尔有几片飘落下来,落在红毯上,像是大自然送来的祝福。林小满看着前方礼堂的大门,心里充满了期待 —— 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颁奖典礼,更是他追逐梦想道路上的又一个起点,而他会带着母亲的期望,还有老师和学校的支持,继续坚定地走下去,朝着更远的目标前进。

走到礼堂门口时,里面已经传来了热闹的声音,家长和学生们陆续到场,说话声、笑声交织在一起。陈老师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林小满的衣领,又帮他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进去吧,校长他们应该在里面等你了。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别慌,老师在台下看着你。”

林小满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礼堂的大门。刺眼的灯光瞬间照在他身上,台下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期待,有鼓励,还有赞赏。他看到了校长坐在第一排,朝着他微笑;看到了保安老张坐在最后一排,用力朝着他挥手;还看到了陈老师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信任。

他握紧了手里的魔方,指尖感受到熟悉的触感,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他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到话筒前,按照之前练习的那样,清晰地说道:“感谢学校的培养,感谢老师的指导,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话音落下,台下又响起了一阵更热烈的掌声。林小满看着台下一张张笑脸,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此刻母亲虽然不在身边,但一定在某个地方,为他鼓掌,为他骄傲。而他也会带着这份爱与期待,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继续勇往直前。

“奖杯拿着。” 陈老师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座沉甸甸的水晶棱柱,小心翼翼地塞进林小满手里。冰凉的水晶触感瞬间从指尖蔓延开,顺着指骨钻进掌心,让他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别紧张,就像你玩魔方一样自然。” 陈老师的声音带着温柔的鼓励,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绷的手腕,试图缓解他的僵硬。

林小满低头看着手中的奖杯,水晶棱柱的每个棱角都切割得极为精准,在礼堂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道虹彩,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而跳动的光斑。这双手的 x 光片他至今记得清楚 —— 右手中指第二指节有一道轻微的骨裂痕迹,那是去年为了备战省魔方锦标赛,连续十四小时演练 cFop 速解公式,手指反复按压魔方色块留下的勋章。当时医生让他休息两周,可他只歇了三天,就又拿起了魔方,毕竟对他来说,指尖与魔方接触的触感,早已像呼吸一样自然。

就在虹彩在睫毛上不断跳跃的瞬间,林小满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 上周卡在瓶颈的傅里叶变换难题,此刻竟有了清晰的思路!光线穿过多面体时的折射路径,那些因介质变化而改变的角度与轨迹,与电磁波在非均匀介质中的传播规律,竟有着完全相同的数学表达!他甚至能在脑海里清晰地勾勒出公式推导的过程,每个符号、每一步运算都无比顺畅,仿佛之前的卡顿只是暂时的迷雾,此刻被这道虹彩彻底吹散。

“满同学上台领奖!” 教导主任浑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打破了林小满短暂的思绪沉浸。

新闻社的相机快门声 “咔嚓、咔嚓” 地在耳畔炸响,密集得像夏日午后的阵雨。就在这喧闹之中,林小满却清晰地听到了教导主任走下台时,皮鞋碾过礼堂门口散落的梧桐叶发出的脆响 ——“咔嚓” 一声,干脆利落,竟穿透了整个操场传来的、模糊的掌声,直直钻进他的耳朵里。这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那时他刚上高一,为了找到一道数论难题的解法,在少年宫的自习室待到了深夜。走廊里的暖气片早已凉透,他干脆趴在上面,借着窗外路灯的微光验算黎曼 ζ 函数。就在思路即将理清的瞬间,少年宫看门人用铁锹铲碎走廊冰棱的动静 “哗啦” 响起,尖锐又沉闷的声响惊醒了专注的他。此刻教导主任皮鞋碾叶的脆响,与当年的冰棱碎裂声奇妙重叠,让他恍惚间有种时光交错的错觉。

刺眼的闪光灯不断在眼前闪烁,林小满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他看到校长从座位上站起身,胸前的镜链随着动作晃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轨迹。那轨迹流畅而规律,恰似他上周在黑板上为同学们推导的摆线方程 —— 一个点在定圆上滚动时,所形成的曲线,每一个拐点、每一段弧度都完美复现,仿佛校长的镜链就是那枚滚动的点,在空气中书写着数学的韵律。

“... 这位同学用魔方般缜密的思维,解开了宇宙的数学密码,为我校争光添彩!” 校长的致辞通过舞台两侧的劣质音响传出,夹杂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滋滋” 声不断干扰着话语的连贯性。

就在 “宇宙的数学密码” 这几个字落下的瞬间,林小满的胃部突然一阵抽搐,熟悉的痉挛感再次袭来。昨夜他熬夜看《数学年刊》,刚读到佩雷尔曼对庞加莱猜想的修正论文,那些复杂的扭结理论公式像一条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的梦境里,让他一夜都没睡安稳。而现在,“宇宙密码” 这个被用得泛滥的陈词滥调,与论文里严谨精妙的数学逻辑形成鲜明对比,让他舌根泛起一阵苦涩,连带着胃部的抽搐也更明显了些。

他强忍着不适,走上领奖台。校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带着一丝暖意。“好好努力,未来可期。” 校长的声音温和,眼神里满是赞赏。林小满点点头,将奖杯举过胸前,配合着台下的相机镜头露出微笑。

此刻,他又想起了母亲。如果母亲在这里,看到他拿着奖杯的样子,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吧?她或许会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然后发给他远在外地的亲戚,骄傲地说 “这是我儿子”。想到这里,胃部的不适似乎减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从心底慢慢升起。

台下的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热烈。陈老师站在台下第一排,用力朝着他挥手,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保安老张也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尖朝他张望,手里还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似乎想让他签名。林小满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下领奖台。

回到座位上,他将奖杯轻轻放在腿上,指尖依旧能感受到水晶的冰凉。他抬头看向礼堂的天花板,灯光依旧刺眼,可他的心里却异常平静。刚才那道关于傅里叶变换的思路还在脑海里清晰存在,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快速地写下关键公式,生怕这转瞬即逝的灵感消失。

对他来说,这座奖杯或许是对过去努力的肯定,但更重要的是,数学世界里那些等待探索的难题,那些尚未解开的奥秘,才是他真正的追求。就像母亲说的,等他拿了国际大奖再去颁奖,可他知道,自己的脚步不会停在这一座奖杯上,他会带着对数学的热爱,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去触碰更遥远的 “宇宙密码”—— 不是用华丽的辞藻去形容,而是用严谨的公式去证明。

能分享一下学习方法吗?市报记者把录音笔凑到他嘴边,麦克风网罩上沾着早餐的油渍。

林小满盯着对方衬衫领口脱线的部分,那里形成的拓扑结构恰好对应魔方F2L阶段的非标情况——正是他在省赛决胜轮反超的关键。每天19:03到21:47是脑力黄金期。他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对应松果体褪黑激素分泌曲线与胃酸ph值的二次函数极值点。

记者困惑的表情让他想起母亲周淑芬绣绷上那些褪色的金线——那些线曾属于某件京剧戏服,是她下岗前在刺绣厂最后的作品;如今宝蓝色丝线穿梭的轨迹,暗合他解魔方时中层棱块归位的算法路径。家里客厅的旧合影中华罗庚杯的金属底座早已氧化发黑,但相框玻璃反射的魔方比赛绶带金光,仍会在每天19:03分准时与新闻联播片头曲产生共振——这个精确到分钟的时刻表,是他初二时用三个月时间通过脑电波实验制定的。

说人话!陈老师在台下用口型提醒,手指焦急地敲打太阳穴。

就是...熟能生巧。林小满生硬地转折,余光瞥见操场边缘一个熟悉的佝偻身影——周淑芬穿着那件沾满油烟的藏青色外套,正偷偷把什么东西塞给保安老张。她粗糙的手指与老张交接时,一个铝制饭盒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三年后的某个午后,林小满在整理母亲遗物时,翻出了那幅 “马到成功” 十字绣。亚麻布上的骏马早已失去往日的鲜亮,尤其是鬃毛处的金线,彻底褪成了暗淡的灰白色,像蒙了一层洗不掉的灰尘。他指尖拂过粗糙的布面,突然想起大学化学课上学过的一级化学反应动力学 —— 金线褪色的过程,不正是反应物浓度随时间呈指数衰减的典型案例吗?油烟分子在亚麻布纤维间缓慢扩散,一点点侵蚀着丝线的色彩,那速率慢得让人难以察觉,却又坚定得不容逆转,堪比他高三模考时,在最后十分钟看着压轴题空白的答题卡,最终放弃挣扎的速度。当时监考老师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他握着笔的手悬在半空,就像此刻触摸着褪色十字绣,心里满是无力的怅然。

他转身看向书桌抽屉,里面静静躺着当年参加比赛用的魔方。他拿起魔方轻轻转动,“咔嗒” 声不再像从前那样清脆,棱块处有明显的松动感。他用游标卡尺测量,发现松动量恰好是 0.5 毫米 —— 这个数字让他瞬间想起压在抽屉最底层的网吧 VIp 卡。那张卡边缘积累的泡面油渍,厚度竟与这松动量分毫不差。他用指尖蹭了蹭卡面的油渍,透明的油脂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这是由棕榈油与谷氨酸钠构成的混合物,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降解着磁条里存储的信息 —— 包括他 2017 年 Ac12 满分的记录。当年他拿着这张卡,在网吧通宵查数学资料,偶尔也会偷偷打几局游戏,如今卡面的磁条早已模糊不清,就像那些曾经清晰的记忆,在时光里渐渐褪色。

思绪拉回到颁奖结束的那个傍晚,人群散去后,礼堂里只剩下空荡的领奖台。林小满独自站在上面,手中的水晶奖杯还带着冰凉的触感。夕阳透过礼堂的窗户斜射进来,奖杯在地面投下复杂的多面体阴影,棱角分明,每一道光影都像数学题里的辅助线,清晰却又难以捉摸。他低头看向口袋里的网吧会员卡,月光已经悄悄爬上窗台,银白色的光落在卡面上,与奖杯反射的光线竟有着相同的折射率。只是会员卡表面多了一层透明的薄膜,那是二甲基硅氧烷构成的指纹膜 —— 上周他在网吧通宵打游戏,清晨揉眼睛时,无意间将指尖的生物油脂转移到了卡面上,形成了这层薄薄的膜。

“吃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猛地回头,看见母亲周淑芬站在礼堂门口,手里提着那个熟悉的铝饭盒。饭盒是银色的,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那是去年搬家时不小心摔的。母亲将饭盒递到他面前,打开盖子,里面整齐码着六块桂花糯米糕,每一块都切割成完美的立方体,大小均匀得像是用模具压制出来的。“你昨晚又没回家。” 母亲的声音很轻,没有责备,却让林小满的脸颊瞬间发烫。

他接过饭盒,指尖触到温热的铝壁,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他盯着糕点棱角上细密的刀纹,那些纹路浅而均匀,显然是经过精心修整的。母亲没有专业的糕点刀,每次做糯米糕,都是用家里的裁缝剪刀一点点修剪边角。他突然想起高中物理老师说过的晶体生长理论:最完美的立方体结晶,往往诞生于最不稳定的过饱和溶液。就像眼前的糯米糕,母亲在简陋的厨房里,用不趁手的工具,却做出了近乎完美的形状;就像他自己,在并不优越的环境里,靠着对数学和魔方的热爱,一步步走到了颁奖台上。

“妈,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小满拿起一块糯米糕,轻轻咬了一口,桂花的香甜在嘴里散开,带着母亲特有的味道。

“陈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领奖后没走。” 周淑芬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奖杯上,“这杯子真好看,比你小时候折的纸船精致多了。”

林小满笑了笑,想起小时候自己总喜欢用作业本折船,然后让母亲在船身上画各种图案。母亲的画画技术并不好,却每次都很认真,画的小鱼歪歪扭扭,却成了他童年最珍贵的回忆。“妈,其实这次比赛我差点放弃了,最后一道题卡了很久。” 他轻声说道,像是在跟母亲分享一个秘密。

“我知道你不容易。” 周淑芬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指尖的温度还是那么温暖,“就像我绣那幅十字绣,中途好几次想扔了,可一想到你说喜欢,就又坚持下来了。”

林小满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心里突然一阵酸涩。母亲为了他,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裁缝工作,在餐馆打零工,每天起早贪黑,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自己。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糯米糕,完美的立方体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就像母亲的爱,看似平凡,却充满了力量。

“妈,等我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让您过上好日子。” 林小满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坚定的决心。

周淑芬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盛开的菊花:“妈不图你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妈就满足了。”

夕阳渐渐落下,礼堂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可母子俩的身影却被温暖的光晕包裹着。林小满握着母亲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知道,无论未来遇到多少困难,就像晶体在过饱和溶液中能生长出完美的形状,他也能在母亲的爱与支持下,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不断成长,不断接近心中的 “完美”。

他又拿起一块糯米糕,仔细品味着其中的香甜,每一口都带着母亲的心血与爱意。而那座水晶奖杯,此刻静静地放在身边,折射着最后的夕阳余晖,仿佛也在为这份温暖的母子情,镀上了一层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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