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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褪色的几何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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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魔方第三层最后一块蓝色棱块发出 “咔嗒” 一声清脆的归位声时,金属轴芯传递来一阵细微的震颤。那震颤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清晰质感 —— 是介于瑞士钟表齿轮精密咬合时的严谨,与施坦威钢琴击弦机运作时的灵动之间的奇妙触感。林小满的指尖顿了顿,指腹还残留着魔方塑料块表面细微的磨砂感,仿佛他过去无数个日夜摩挲过的每一道数学定理、每一组物理公式,都在此刻挣脱了纸张的束缚,具象成了这真实可触的物理回馈。

他缓缓睁开眼,晨光正透过教学楼前那排年迈悬铃木的枝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晨风裹挟着树木特有的木质清香扑面而来,那香气里混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老树叶的陈旧味道,像是时光沉淀下来的温柔。林小满站起身,将还原完整的魔方揣进校服口袋,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口袋里那张微微发皱的竞赛报名表,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悸动。

他走到最近的一棵悬铃木下,抬手轻轻抚摸着树干。树皮粗糙的表面布满了皲裂的沟壑,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掌,每一道沟壑里都藏着岁月的痕迹。他的指尖慢慢划过一道较深的刻痕,那里嵌着几个小小的字母和数字 ——“Lx2014”。字母的边缘已经有些模糊,显然是多年前留下的,而此刻,新生的苔藓正从刻痕的边缘慢慢蔓延,温柔地包裹着那些字母,像一层薄薄的绿纱,又像一道正在愈合的伤疤。

林小满的目光停留在 “Lx” 这三个字母上,心里泛起一阵微妙的熟悉感。他记得自己刚上初中时,也曾在这棵树下,看到过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在树干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和毕业年份,那时的他还不懂其中的意义,只觉得那是一种很酷的纪念方式。直到去年,他在整理爷爷的旧相册时,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 照片里,年轻的爷爷穿着和他现在款式相似的校服,站在这排悬铃木前,笑容灿烂。而照片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2014 年夏,毕业快乐。Lx”。

原来,这道刻痕是爷爷留下的。林小满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被苔藓覆盖的字母,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爷爷是这所学校的老毕业生,后来成了一名数学老师,一辈子都在与数字和公式打交道,也教会了他对数学的热爱。小时候,爷爷经常拿着魔方,教他如何还原,告诉他 “每一个混乱的魔方,都有它唯一的解法,就像每一道难题,都有它的答案”。那些日子里,魔方转动的 “咔嗒” 声、爷爷温和的讲解声,还有晨光下祖孙俩的身影,构成了他童年最温暖的记忆。

“小满,你怎么在这儿?马上要早读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满回头一看,是同班的苏晓。苏晓手里抱着一摞课本,快步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树干上的刻痕,“这是以前的学长学姐刻的吧?听说好多毕业的人都会来这儿留个纪念呢。”

“嗯,” 林小满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这道是我爷爷留下的,他 2014 年从这儿毕业的。”

“哇,这么巧!” 苏晓惊讶地睁大眼睛,也伸手轻轻碰了碰那道刻痕,“苔藓都长这么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你昨天不是说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吗?报名表交了吗?”

提到竞赛,林小满的眼神亮了亮,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报名表,笑着说:“还没呢,打算早读后去交。这次的竞赛题目好像很难,不过我想试试。”

“你肯定没问题的!” 苏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信任,“你可是我们班的数学大神,上次全市联考,你不还拿了第一名嘛。对了,你爷爷是不是也很厉害啊?能教出你这么厉害的孙子。”

林小满想起爷爷平日里温和的模样,还有他解题时专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爷爷确实很厉害,他以前也是学校里的数学尖子生,后来当了老师,教出了好多优秀的学生。小时候他经常教我做奥数题,还说数学就像魔方,只要找对方法,再难的问题都能解决。”

“那你一定要加油啊!” 苏晓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鼓励,“说不定等你毕业的时候,也能在这棵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成为下一个被纪念的人。”

林小满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晨光,又看了看树干上那道被苔藓温柔包裹的刻痕,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将报名表重新揣好,握紧了口袋里的魔方,指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震颤。他知道,爷爷当年在刻下这道痕迹时,一定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而现在,他要带着爷爷的期望,带着自己的梦想,在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走吧,该去早读了。” 林小满朝着苏晓笑了笑,两人并肩朝着教学楼走去。晨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布满悬铃木光影的小路上,而那棵老树下,“Lx2014” 的刻痕依旧被苔藓温柔地守护着,见证着一代又一代学子的成长与梦想。

“又是全校第一个到?” 保安老张打着哈欠推开值班室窗户,铁窗框与墙体摩擦发出 “吱呀 ——” 的刺耳声响,像是老旧自行车链条缺了油,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突兀。他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目光落在教学楼前那个熟悉的身影上,“你这孩子,天天五点半就来砸门,比我家那台老闹钟还准。”

林小满没抬头,手指仍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拨弄着魔方中心盖,六色贴纸边缘已经磨得发亮,蓝色和黄色的色块甚至露出了底下白色的塑料底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指尖下每一个色块转动的轨迹,这熟悉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张叔,今天颁奖典礼。” 声音不大,却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在晨风中轻轻散开。

“知道知道!” 老张粗糙的手指夹着烟,随意弹了弹烟灰,灰白的烟灰飘落在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上,像给蔫黄的叶片撒了层薄霜。那盆绿萝是去年学校大扫除时没人要的,老张看着可怜就捡了回来,可他糙汉子一个,不懂得照顾,绿萝叶子一天天发黄,眼看就要撑不下去了。“校长昨儿特意嘱咐了,说今天要给你开正门,让你从红毯走进去,风风光光的。” 他说着,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林小满身上洗得发白的校服,领口处还有几处细微的磨损,“你妈... 没来?”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投进林小满平静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他拨弄魔方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恢复了动作,只是力道比刚才重了些,魔方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妈妈在外地打工,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上次见面还是春节的时候。他知道妈妈肯定想来看他的颁奖典礼,可来回的路费太贵,还要请假扣工资,妈妈总是说 “等你拿了更大的奖,妈妈一定去”。

林小满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悬铃木。最先泛黄的悬铃木叶片在九月微凉的晨光中舒展着筋脉,阳光透过叶片,将清晰的叶脉映在地面上,那复杂的网络如同他草稿纸上未完成的拓扑学证明图,线条交错纵横,充满了未知与挑战。而叶缘卷曲处还凝着昨夜的露珠,那些完美的球形液体在重力与表面张力的微妙平衡中摇摇欲坠,晶莹剔透,让他想起上个月观看国际魔方赛事直播时,日本选手佐藤手中的魔方中心盖反射的刺眼镁光灯。当时佐藤以惊人的速度还原了魔方,镁光灯下,魔方的每一个色块都闪耀着光芒,那场景让他至今难忘。

一阵微风吹过,一片泛黄的悬铃木叶打着旋从枝头坠落,轻盈得像一只蝴蝶。林小满的目光追随着那片叶子,看着它缓缓落在地面上,叶片平整地铺开,脉络清晰可见,像极了生物解剖课上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凤蝶标本。他似乎还能闻到翅脉间残留的化学药剂气味,那刺鼻的味道与记忆中学校运动会领奖台红毯散发的廉价化纤味道奇异交融,勾起了他对过往领奖经历的回忆。

“我妈... 她在外地打工,没时间回来。” 林小满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老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拍了拍窗户,语气变得温和了些:“没事,有张叔在呢!今天颁奖典礼,张叔肯定去给你鼓掌。你这孩子这么优秀,你妈在外地肯定也为你骄傲。”

林小满心里一暖,朝着老张笑了笑:“谢谢张叔。”

“谢啥,” 老张摆了摆手,“快进去吧,正门已经给你打开了,别耽误了准备。”

林小满点点头,将魔方揣进兜里,朝着正门走去。他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坚实的梦想道路上。晨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洗得发白的校服在晨光中也显得格外耀眼。他知道,虽然妈妈不在身边,但妈妈的爱和期望一直陪伴着他,而他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爱与期望,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不辜负每一个支持他的人。

走到正门口,林小满回头看了一眼值班室,老张还在窗户边看着他,朝着他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教学楼。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奏响序曲。

小满!

清脆的呼喊声穿透清晨的薄雾,林小满猛地回头,手里的魔方差点从掌心滑落。他看见班主任陈老师踩着米白色高跟鞋,裙摆被风掀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正快步朝他小跑过来。漆皮鞋跟碾过地面上散落的梧桐叶,发出 “咔嚓、咔嚓” 的清脆碎裂声,像是在为这紧张的早晨伴奏。

“稿子背熟了吗?” 陈老师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到林小满手里,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瓶壁滚落,滴落在他虎口的茧子上,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市教育局领导都要来,还有几家媒体会拍照,你可千万别再像上次区里竞赛领奖那样 ——”

“—— 直接开始讲非交换群在魔方理论中的应用。” 林小满接过水瓶,熟练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他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个表情他在寝室的穿衣镜前反复练习过二十七次,每一次都精准控制着嘴角上扬的角度,直到能完美复刻那本《奥数冠军访谈录》扉页上,麻省理工数学系主任威廉?史密斯教授的招牌神态 —— 温和中带着一丝坚定,既不显得过分张扬,又能让人感受到自信。“我知道,这次只说‘感谢学校培养,感谢老师指导’,保证不超字数。”

陈老师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就是对这些理论太痴迷。上次区里领奖,你一开口就讲起魔方的数学原理,台下评委都愣了,还是我后来跟他们解释,才没闹笑话。” 她的目光落在林小满洗得发白的校服上,眼神里满是心疼,“这件校服都穿了两年了吧?领口都磨边了,怎么不跟家里说换一件?”

林小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指尖轻轻拂过领口处的布料。悬铃木筛落的晨光在上面织出跳动的光网,细小的棉纤维清晰可见,而布料里藏着的三处补丁,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凸起。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肘部的补丁,那里是区级复赛那天,被同桌不小心打翻的蓝墨水染透后,母亲周淑芬用一块深蓝色的旧布料补上去的。

“不用换,还能穿。” 林小满的声音低了些,“这件校服陪着我拿了区里的奖,还有全国决赛的奖,换了新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想起去年全国决赛前夜,自己因为紧张加上连日熬夜,突然胃痉挛,趴在书桌上呕出了酸液,正好溅到了校服的胸口处。那片污渍洗了好几次都没洗干净,母亲就用一块浅色的布料,在污渍处缝了一个小小的几何图案 —— 一个正六边形,她说:“咱们小满是学数学的,缝个几何图形,讨个好彩头。”

而右肩处的补丁,是母亲用医院废弃的纱布绷带偷偷加固的。去年冬天,林小满为了准备一场重要的魔方比赛,每天都要练习十几个小时,右肩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酸痛得厉害。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说什么,只是在他睡着后,悄悄把他的校服拆了个小口,用从医院废品站找来的纱布绷带,一层一层地缝在肩颈处的布料里,这样他穿着的时候,肩膀能舒服些。直到后来一次体育课,同学不小心扯到了他的校服,他才发现这个秘密,当时母亲还笑着说:“这纱布吸水,夏天穿也不闷。”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 陈老师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递给林小满,“这是学校给你的奖励,封面是定制的,上面有你的名字和这次竞赛的获奖名次。一会儿颁奖典礼结束,记得找校长合影,这对你以后升学有好处。”

林小满接过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 “林小满同学 荣获全国青少年数学竞赛一等奖”,触感细腻光滑。他想起自己之前用的笔记本,封面早就被磨得看不清图案,里面的纸页也写得密密麻麻,连页边空白处都填满了公式和解题思路。“谢谢陈老师,我会好好保存的。”

“对了,你妈妈今天没来吗?” 陈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她知道林小满的家庭情况,母亲在外地打工,父子俩相依为命,平时很少能见到母亲。“这次颁奖典礼这么重要,要是她能来就好了。”

林小满的手指顿了顿,握着矿泉水瓶的力道紧了些,瓶身的水珠又多了几颗。他抬头看向校门口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保安老张还在值班室门口抽烟,偶尔朝这边望一眼。“我妈说她在外地打工,请假要扣工资,还说等我以后拿了国际大奖,再亲自来给我颁奖。”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已经给我寄了礼物,应该过几天就能到了。”

陈老师看着他眼底的光芒,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林小满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希望母亲能来。“没关系,这次有老师在,还有学校的领导,我们都会为你鼓掌的。”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礼堂吧,学生和家长应该都快到了。”

林小满点点头,跟着陈老师朝着礼堂的方向走去。红毯从校门口一直铺到礼堂门口,磨损的尼龙边沿还残留着去年毕业典礼时踩碎的彩带亮片,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泽。某片镀铝膜亮片上,清晰地倒映着此刻林小满绷直的嘴角,还有他眼底深处那抹对未来的憧憬。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红毯,想起去年参加全国决赛时,领奖台也铺着这样的红毯,只是比学校的更宽更长,踩在上面软软的,还散发着一股廉价的化纤味道。当时他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奖杯,心里却在想,要是母亲能在这里就好了。而现在,他又站在了红毯上,虽然母亲依旧不在身边,但他知道,母亲一定在远方看着他,为他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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