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京师试点树典范（2/2）

章程明确规定收养对象：年过六十、无子女亲属赡养或亲属确实无力赡养的老人；父母双亡或遭遗弃、无人认领的孤儿；以及部分残疾无依、丧失劳动能力者。京兆府派出衙役会同各坊里正，对城中及周边地区的此类人员进行初步登记、核实和筛选，避免滥竽充数。

很快，第一批经过核实的收养者，怀着忐忑、茫然甚至麻木的心情，进入了这座对他们而言既陌生又充满不确定性的养济院。他们中有在历次战乱中失去所有亲人的孤老，眼神空洞；有被遗弃在街头、浑身脏污的婴孩与幼童，哭声微弱；也有因伤残无法劳作、被家族或乡里视为累赘而驱赶出来的中年人，脸上写满了绝望与卑微。

初入养济院，许多人眼中还带着惶恐、麻木甚至戒备，习惯了世间的冷漠与艰难。但很快，温暖干净（虽然简陋）的住所、定时供应的热饭热水、医官耐心（尽管可能忙碌）的诊治、以及管理人员相对和蔼的态度，让他们的眼神渐渐活泛起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

按照章程设计，养济院并非单纯的、被动救济的场所。身体尚可、手脚灵便的老人，被有序地组织起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负责打扫自己居住的院落、照料那块小小的菜地；其中一些会编织、木工等简单手艺的，则在工坊间里劳作，其产品由养济院统一联系售卖，所得部分用于补贴院内公共开支（如购买肉食改善伙食），部分则作为其“私房”积蓄，给予其一定的自主权和经济激励。孤儿们则白天在启蒙学堂读书识字，学习简单的算术和《千字文》、《孝经》等基础道德规范，稍大些的，则根据观察到的兴趣和天赋，由聘请来的老工匠或院内懂手艺者教授一些简单的技艺，如编织、木工基础或认药草。

格物大学也积极参与进来。张翰派了几名对民生应用感兴趣的学生定期来考察，他们帮助改进了食堂的炉灶结构，使其更省柴薪；设计了更便于老人使用的走廊扶手和简易坐便设施；甚至还尝试在菜地推广一些格物院农业科总结的轮作、堆肥方法，希望能提高一点产出。

京师养济院的试点，迅速成为了朝野上下、乃至市井百姓关注的焦点。它的成功设立与初步有序运作，以其直观的效果，有力地回应了朝堂上最初的某些质疑。看到那些原本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安详的笑容，听到那些孤儿朗朗的读书声，看到院内并非死气沉沉，而是有着一定的生产活动，许多原本持保留态度的官员也改变了看法，开始认真研究其模式。

当然，试点也暴露和预演了一些问题，比如不同来源资金的管理如何确保透明，防止胥吏或管理人员克扣；如何更有效地组织和评估院内生产活动的效益；如何界定“亲属无力赡养”的具体标准，防止有子女者故意甩包袱；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疾病传染等突发状况。这些问题都被随行的御史和协理学子详细记录，整理成册，作为后续全国推广时必须改进和明确的重要依据。

一座京师养济院，如同在这帝国心脏、寒冬里点燃的一簇温暖而充满希望的篝火，不仅照亮了院内受济者的生活，更映照出帝国治理理念的升华与进步。它向天下人宣告，大魏王朝追求的，不仅仅是赫赫武功与府库充盈，更是每一个子民，哪怕是最弱小无助者，其最基本的生存权与发展权。这簇火焰，即将以建康为起点，向着帝国的四面八方，谨慎而又坚定地蔓延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