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谁说我不能替他们哭？（2/2）

“未寄信灰！”哭砂妪的声音从忘川深处传来。

她拄着扫帚浮出水面，周身缠着数不清的纸灰，“用这些灰裹住灯芯，能替她挡半劫！”

凤知微抓过断线傀嘴里飘出的纸灰，混着哭砂妪撒来的未寄信灰，全部塞进第八盏灯的灯座。

赤红色的灯焰突然变成暖金色，阿满的画面重新清晰起来——他在柴房里偷偷笑，把最后两颗野莓塞进布包，小声说：“阿姐总说苦，等她尝了野莓，就不苦了。”

凤知微的灼痕在暖金色火光中开始结痂。

她望着阿满的笑脸，终于哭出了声：“阿满，阿姐尝到了，甜的……”

沧夜的魔纹突然剧烈震颤。

他望着凤知微逐渐恢复的右手，又看了看自己胸口——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灼痕，和她臂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当她说“分一半”时，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两人的命魂锁在了一起。

“第九盏灯。”凤知微突然抬头，目光灼灼，“我要燃第九盏。”

“不行！”引魂姑的鬼火眼窝剧烈收缩，“九灯同燃，连魔尊都保不住你！”

沧夜却突然笑了。

他指尖划过凤知微眉心，在那里烙下枚暗红魔印：“保不住又如何？”他望着她染血的眼尾，声音轻得像叹息，“大不了，我陪她入无间。”

第九盏灯的灯芯在两人掌心同时亮起。

这一次，画面里没有具体的人，只有漫天的纸灰。

那些灰飘着飘着，竟拼成了一行血字：“药主凤知微，代天下被忘者哭，承千年冥罚。”

凤知微的全身开始融化，皮肤像蜡像般簌簌掉落，露出

她望着沧夜逐渐苍白的脸，突然明白了——原来“无名恸”不是魂灵在哭，是这世间所有被遗忘的爱，在替他们自己哭。

“阿夜。”她抬手抚上他的脸，“你看，他们终于……被记住了。”

沧夜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魂体泛起涟漪。

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魔纹正疯狂涌动，试图将她即将消散的魂体拽回体内。

“记住了。”他哑声说，“我记住了所有名字，阿满、春生、念安……还有，我的阿微。”

九盏命灯同时爆亮。

忘川回廊的骨桥在金光中轰然倒塌，引魂姑的鬼火眼窝彻底熄灭，断线傀的木偶身体裂开，露出里面刻着“药主”二字的木芯。

哭砂妪的扫帚突然绽放出万点星光，那些未寄信灰飘向人间，落进每一户人家的窗棂。

晨光穿透阴云，照在凤知微逐渐透明的魂体上。

她最后看了眼人间——那个卖糖画的老汉正蹲在巷口，小孙子拽着他衣角喊：“春生爷爷，给我画个兔子！”山脚下的破庙里，老妇人捧着包野莓干，对着空处笑：“小满，阿娘尝了，甜的。”

“值得吗？”沧夜的声音带着哭腔。

凤知微笑了。

她的魂体融入他的魔纹，在他心口种下朵金色小花：“你看，他们在笑。”

九幽殿密室的寒玉床突然泛起红光。

新换的冰蚕被上，躺着具皮肤完好的躯体，腕间戴着串用未寄信灰串成的手绳。

床脚的“沧夜”二字正渗出黑血，在床沿写下新的血誓：“魂若散，我便逆了这幽冥；魄若灭，我便屠了这苍穹。”

而在密室之外，九幽众魔跪了满地。

他们望着天空中那九盏不熄的命灯，终于明白——原来这世间最烈的火，不是魔尊的业火，是一个女子替千万被忘者流的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