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谁说我不能替他们哭?(1/2)
骨桥上的阴风卷着忘川水腥气灌进衣领,凤知微残臂上的灼痕已爬至手肘,每一寸焦黑的皮肤都像被滚油反复浇过,疼得她后槽牙几乎咬碎。
可当第八盏灯的灯芯在指尖擦出火星时,她却笑了——那盏灯里浮着团模糊的白影,像极了前世药庐后院那株老梅树。
“阿微!”
沧夜的低吼混着魔息炸响在耳畔。
他本已将她带离桥心,此刻却又折返,玄色大氅被冥气撕成碎片,露出胸前狰狞的魔纹。
那些暗红纹路正顺着他的脖颈往脸颊攀爬,是魔尊动了真怒的征兆。
凤知微的指尖悬在灯芯上方,焦黑的指甲尖离那簇幽蓝火焰不过半寸。
她能听见灯芯里传来细碎的抽噎,像极了小药童阿满被师父罚抄《汤头歌诀》时的闷哭。
“是阿满。”她声音发颤,“他死的时候才七岁,我抱着他等了三天三夜,可药庐的人说……说他是替我挡了毒雾,不能入族谱。”
沧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分明记得三日前替她梳理识海时,那些记忆碎片里根本没有小药童的影子。
“谁抹了他的名字?”他的指节扣进桥板,千年老骨竟被捏出蛛网裂纹,“是幽冥司?是仙界?”
“不重要了。”凤知微的眼泪砸在焦黑的手背上,烫得灼痕又裂开道血口,“他在哭,说他阿娘还在山脚下等,等那个挎着竹篮送野莓的小满。”她抬头望进沧夜发红的眼底,“我欠他一声‘阿满’,欠所有被忘记的人……一声哭。”
“够了!”引魂姑的骨铃突然爆响,震得八盏命灯同时摇晃。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桥尾,青纱下的脸泛着死白,“你可知这八盏灯燃的不是魂火,是你的阳寿?灯芯里每声呜咽,都是冥府记在你名下的债!”她猛地扯开青纱,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窝——那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幽绿的鬼火,“九盏灯齐明之日,便是你魂飞魄散,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凤知微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终于想起前世残卷里被墨汁涂黑的后半句:“然九灯同燃,活魂必受千劫之罚,魂消魄散,永坠无间。”可当她转头看向沧夜时,却见他正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魔纹爬上眼角,像两簇跳动的血焰。
“罚?”他低笑一声,指腹轻轻碾过她掌心的血珠,“她的劫,我替她受;她的罚,我替她扛。”话音未落,他突然咬破自己手腕,将渗着黑焰的魔尊血喂进她嘴里,“吞了它,你的痛,分我一半。”
凤知微只觉一股滚烫的力量顺着喉管直窜识海,那些灼烧般的痛楚竟真的淡了几分。
她望着沧夜手腕上翻卷的伤口——魔尊之血本应是极寒的,此刻却烫得他额角沁出冷汗。
“傻瓜。”她哑着嗓子骂,可手指还是按向了第八盏灯。
灯芯“轰”地燃成赤红色。
画面里,七岁的阿满缩在药庐柴房角落,怀里抱着个补丁摞补丁的布包。
他的小脸被炭灰染得花黑,却仰着头冲门外喊:“阿姐没偷参王!是大师兄自己打翻的!”门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师父暴怒的斥骂:“小杂种也配护主?拖去乱葬岗!”
“阿姐!”阿满突然转头,目光穿透千年时光,直直撞进凤知微眼底,“阿姐要替我……”
话音戛然而止。
凤知微的左手突然开始炭化,灼痕从指尖蔓延至小臂,连骨头都发出“噼啪”的脆响。
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掉——阿满的记忆在最后一刻被抹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他怀里的布包。
那布包她认得,是前世她挂在床头的,里面装着阿满攒了三个月的野莓干,后来她找了整整十年。
“阿满!”她撕心裂肺地喊,声音震得八盏命灯同时爆亮。
沧夜的魔纹瞬间爬满整张脸。
他将她护在怀里,任冥气割得后背血肉模糊,却始终没让她沾到半分阴寒。
“哭吧。”他吻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几近破碎的温柔,“你替他们哭,我替你受罚。”
忘川水面突然掀起千尺浪。
万千残魂从水中涌出,他们的脸都被黑雾笼罩,唯有用力扯着凤知微的衣袖——那是被遗忘的魂灵在求一个名字。
断线傀不知何时出现在桥边,半腐的木偶脸上裂开道缝隙,从里面飘出张泛黄的纸:“未……未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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