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顾寒洲与季泽安汇合……(1/2)
沙尘彻底落定之时,战场已换了人间。
六十万傀儡大军如退潮般溃散。苏醒的百姓茫然四顾,相拥而泣;深度药人被药王谷弟子施针引导,青黑的肤色正缓慢褪去;失去控制的南幽正规军丢盔弃甲,或降或逃。放眼望去,茫茫旷野上再无整齐的军阵,唯有劫后余生的人潮在晨光中蠕动。
明月缓缓收枪,银甲上溅满沙尘与血渍。他转头看向身侧的黄泉,忽地伸手,重重拍了拍他肩头。
“咚”的一声闷响,带着铠甲碰撞的金属颤音。
“太好了,”他扯开一个干裂的笑,“又活过一天。”
黄泉被拍得身形微晃,却咧开嘴,露出沾着沙粒的白牙:“真好,我们还活着。”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里满是沙场之人特有的、混着血腥气的畅快。笑着笑着,明月先敛了神色,望向南幽都城方向。地平线上,那座雄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慕青玄已逃,六十万大军土崩瓦解。”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南幽……该易主了。”
黄泉翻身上马,动作牵动伤口,龇牙抽了口气,眼底却烧着灼人的光:“我也正有此意。”
“那便……”明月也跨上战马,缰绳在手中绷紧,“计划计划?”
“还计划什么!”黄泉长笑,马鞭凌空一抽,发出清脆炸响,“容城的收尾交给璇玑与彼岸——药王谷治人,彼岸稳心,再合适不过。”
他调转马头,面向身后正在整队的容城精锐。这些士卒虽个个带伤,眼中却燃着连胜淬炼出的锐气。
“而我们——”黄泉声音陡然拔高,如战鼓擂响,“便替大小姐开疆拓土,直捣黄龙!”
明月银枪高举,枪尖在朝阳下绽出一点寒星:“全军听令——!”
号角应声而起,苍凉雄浑,压过战场残余的哭喊私语。疲惫的士卒纷纷挺直脊梁,伤者咬紧牙关握紧兵器,战马喷着响鼻刨动蹄铁。
“目标:南幽都城。”明月声音穿透晨雾,“出发!”
铁流开始涌动。
黄泉一马当先,黑马如箭离弦。明月银甲白马紧随其后,如同一柄劈开旷野的利刃。身后,骑兵如潮水漫过焦土,步兵阵列如移动的山峦,战车隆隆碾过尚未干涸的血洼。
经过璇玑身侧时,明月勒马稍缓:“容城便托付二位了。”
璇玑正俯身为一名孩童施针,闻言抬首,青衫袖口还沾着药渍。他望向前方蜿蜒的大军,又看向身后逐渐恢复秩序的城池,轻轻点头:“必不负所托。”
彼岸立在他身侧,黑衣在晨风中微扬。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按了按心口——那是承诺的姿势。
大军不再停留。
他们踏过傀儡军遗落的破碎旌旗,踏过药人苏醒后茫然坐倒的躯体,踏过昨夜厮杀留下的深深刻痕。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这支军队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投向东方的土地——那片属于南幽的、此刻群龙无首的疆域。
黄泉在疾驰中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容城城墙。城头,浅殇白衣素缟,正将一盏白灯笼缓缓升起。那是为卓青书点的引魂灯。
他转回头,目视前方,眼底最后一丝波澜归于冷硬。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送来身后军阵整齐的踏步声、甲胄碰撞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前方,南幽都城的轮廓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城墙上似乎已有慌乱的影子在奔走。
“加速!”明月清喝。
铁蹄如雷,大地震颤。
这场始于阴谋与傀儡的战争,终将以最古老、最直接的方式落下帷幕——铁骑破城,刀剑说话。
而他们,正握着改写山河的笔锋。
另一条路上,风尘仆仆。
顾寒洲与白尘并骑急驰,终于在第三日破晓时望见了黑水城灰暗的轮廓。然而越是接近,两人心中不安便越是浓重——太静了。没有预想中冲天的毒瘴,没有傀儡僵硬的嘶吼,甚至连守军巡城的旗帜都看不见。
“不对劲。”顾寒洲勒马,眉峰紧锁。
二人放缓速度,直至城门洞开处。焦黑的土地裸露在晨光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石与某种腐殖质混合的怪味。顾寒洲翻身下马,蹲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开——土色深褐近黑,颗粒中夹杂着未燃尽的碎布与可疑的骨殖碎屑。
“这里爆发过大战,”他声音低沉,“而且结束不久。”
白尘环视四周坍塌的箭楼与焦痕斑驳的城墙:“可为何不见尸体?连血迹都……”
话未说完,对面山峦的阴影里,卓烨岚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他趴在嶙峋山石后,浑身血液几乎冻结。黑水城废墟中突然涌出的那支军队——玄甲森寒,刀弓齐备,队列沉默得可怕,目测竟有万人之众。而自己身后,是仅剩三百余、人人带伤、箭矢将尽的残部。
季泽安悄无声息地匍匐到他身侧,只瞥了一眼山下,呼吸便是一滞:“……冲我们来的?”
“不知道。”卓烨岚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黑水城已废,他们此时出现,要么是为陆染溪——”他余光扫向不远处被洛水扶着的苍白女子,“要么,就是来清扫战场,斩草除根。”
冷汗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衫。三百对一万,无异于螳臂当车。
“洛水。”卓烨岚没有回头,每个字都从齿缝里挤出,“打晕她。现在。”
他不敢冒险。陆染溪情绪不稳,若在此时失控发声……
洛水沉默点头,抬手在陆染溪颈后精准一按。女子身体微颤,软软倒进她怀中,连一声呜咽都未及溢出。
山风掠过枯草,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山下,顾寒洲正抬手示意军队停止前进,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山岭。白尘已按剑而立,气息沉静如即将出鞘的寒刃。
卓烨岚将身体压得更低,脸颊贴在冰冷的岩土上。他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巨响,听见身后士卒压抑的抽气声,也听见——
山下传来顾寒洲清晰冷静的命令:
“全军戒备。搜山。”
两个字如冰锥刺入骨髓。
卓烨岚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孤狼般的狠绝。他朝季泽安做了个分散隐蔽的手势,右手缓缓握住了腰间短刀的刀柄。
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山上嶙峋的怪石,也照亮了山下如林竖起的刀戟寒光。
就在顾寒洲“搜山”二字落下的刹那——
侧方枯林中人影暴起!
“陆知行?!”卓烨岚失声低吼,眼见那少年如脱弦之箭般冲下山坡,竟是不管不顾地直扑向军阵前的顾寒洲。
什么隐蔽,什么战术,什么敌众我寡——全被这莽撞的举动撕得粉碎。季泽安与卓烨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救人!”季泽安哑声道,“拼死也要把他与染溪送出去!”
两道身影紧随其后冲出藏身地,如扑火飞蛾般掠向山下军阵。
而此刻,陆知行已冲到顾寒洲马前。少年满脸尘灰,眼眶通红,却在看清马上将领面容的瞬间,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师兄——!!”
这一声嘶喊破了音,却带着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狂喜。他竟不管那高头大马和森严军阵,纵身一跃,直扑向马背上的顾寒洲。
顾寒洲在听见那声“师兄”时已然僵住。待看清扑来少年的面容,他瞳孔骤缩,本能地伸手去接——
“砰!”
陆知行结结实实撞进他怀里,冲力之大,撞得顾寒洲连人带马向后踉跄两步。战马惊嘶扬蹄,顾寒洲单手死死揽住少年,另一手猛拽缰绳才稳住身形。铠甲碰撞发出刺耳摩擦声,身后亲兵刀剑瞬间出鞘半寸。
一片死寂。
季泽安与卓烨岚在十步外猛地刹住脚步,怔在原地。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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