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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最后一次到东郊籍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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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饭都备好了,管够!等干完活,请郎君们尝尝新米的味道!”

寒暄过后,裴元略便将学子们分作几组,特意安排王曜、徐嵩、胡空等老生带领新生学习刈禾。

王曜率先拿起一柄钐镰,对围拢过来的新生们示范道:

“刈禾最重腰力,双腿微曲,腰背下沉,右手执镰,左手揽禾,顺势一带即可。”

他说着娴熟地挥动钐镰,金色的粟穗应声而落,动作流畅自然。

徐嵩在一旁补充:

“捆扎时需用活结,既要牢固,又不可伤及谷粒。”

他手法灵巧地将禾束捆扎妥当。

胡空则默默地为新生调整握镰的姿势,他虽言语不多,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熟练。

邵安民也是耐心,见有新生手忙脚乱,便上前手把手地教导。

张老爹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对裴元略道:

“这些郎君们,去岁还需老汉指点,今年已能教导他人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王曜在教导新生时,目光不时掠过田埂。

去岁秋日,也是在此刈禾,那时阿伊莎和帕沙曾带着食浆前来相助……

那个穿着素色窄袖交领襦裤,腰间系着一条靛蓝布带、笑容明媚如西域阳光的少女,初试收割时笨拙受窘的模样,他耐心指导时她专注的眼神,还有那短暂触碰时心底泛起的微澜……

往事历历,如同昨日。

然而如今,龟兹春酒肆早已人去楼空,帕沙父女音信全无,不知今在何方,是否安然……

一股强烈的凄怆之感蓦然涌上心头,与这周遭喧闹的丰收景象格格不入,让他喉头一阵发紧。

田野间,很快响起了有节奏的“唰唰”声,那是钐镰割断禾秆的声响,混杂着学子们略显粗重的喘息,以及农人们偶尔的号子与谈笑。

秋阳愈烈,汗水迅速浸湿了学子们的青衿麻衣,贴在背上,黏腻不堪。

粟叶边缘锋利,不时在手臂、脖颈上划出细小的血痕,汗水一浸,又痛又痒。

腰背更是酸胀难忍,仿佛要折断一般。

王曜咬牙坚持着,他想起去岁春日在此开沟播种的情景,想起裴元略讲解溲种法时的专注,想起帕沙父女为生计愁苦的面容,想起蜀中行军时所见荒芜的田园……

手中的钐镰仿佛不再是单纯的农具,而是连接他与这大地、与这万千黎庶的纽带。

每一刀挥下,每一捆禾束扎起,都让他对“民生多艰”四字有了更刻骨铭心的理解。

休息时,众人聚到田埂边的树荫下。

李氏和几个农妇抬来巨大的黑陶瓮,里面是刚打上来的、沁凉的井水,又搬来一筐新蒸的、还带着温热的粟米饼子。

学子们早已渴极累极,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纷纷围坐过来,捧起陶碗便大口灌水,抓起粟米饼子便狼吞虎咽。

那井水甘冽清甜,仿佛从未喝过如此美味。

那新粟米饼子,粗糙扎实,却带着阳光和土地最原始的香气,似乎还比太学庖厨的精米细面更让人感到充实。

张老爹蹲在一旁,看着学子们狼狈又满足的吃相,缺了门牙的嘴笑得合不拢:

“慢点吃,慢点吃,有的是!这新米饼子,就得趁热吃,才香!”

王曜咽下口中干硬的饼子,就着清水送下,对张老爹道:

“老爹,去岁春日,我等在此学习播种,今日再来,参与收割,方知这春华秋实,字字皆辛苦。只可惜,这或许是我等最后一次来此叨扰了。”

张老爹闻言,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他放下手中的水袋,急切问道:

“最后一次?王郎君,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们……你们不再来了?”

一旁的徐嵩放下陶碗,接口道:

“老爹,我等在太学的课业将尽,来年或将分赴各处,或是返乡,或是等待朝廷铨选,怕是难再有机会,如这般齐聚籍田,亲身劳作了。”

胡空也低声道:“是啊,老爹,太学数载,能时常来此向老爹和诸位请教农事,体察民情,实是幸事。”

张老爹看看王曜,又看看徐嵩、胡空,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他咂咂嘴,声音低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老汉我还想着,明年开春,再跟几位郎君说道说道那种冬麦的诀窍呢……”

李氏在一旁听着,也收敛了笑容,默默地看着这几个她熟悉的年轻面孔。

王曜心中亦是不忍,温言道:

“老爹放心,即便我等离去,裴公亦会带领新的太学生前来。这重农恤民之心,学问致用之志,必会代代相传。”

张老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水袋递到嘴边,饮了一口水。

休息过后,众人再次投入劳作。

有了老生的指导,新生们的动作明显熟练了许多,效率也提高了。

王曜、徐嵩等人更是以身作则,与农人们一同挥汗如雨,引得田垄间笑声阵阵,气氛愈发融洽。

夕阳西下,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与绛紫。

籍田的大片区域已然收割完毕,一垛垛金黄的禾束如同沉睡的巨兽,安静地伏在田野中,等待着接下来的脱粒与归仓。

裴元略召集众学子,在田头集结。

每个人都是满身尘土,汗透衣背,脸上、臂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与满足的红晕,手上或许还添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然而,那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里,却比清晨出发时,多了许多沉甸甸的东西。

裴元略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

“今日刈禾,诸生辛苦了。想必此刻,尔等对二字,体会更深。这满田禾粟,是农人之汗,亦是邦国之本。望尔等铭记今日之手感、体感、心感,他日若居庙堂之高,勿忘田野之艰,勿负黎庶之望。”

学子们肃然应是。

此时,张老爹、李氏与一众农人也聚拢过来送行。张老爹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李氏则抱着几个用新鲜荷叶包裹的物事。

“裴公,各位小郎君!”

张老爹将口袋递给裴元略,声音带着些微沙哑。

“这是咱们一点心意,些许新打的粟米,还有地里刚摘的瓜菜,不成敬意,带回去尝尝鲜。”

他又特意转向王曜、徐嵩、胡空几人,从怀里掏出几个用细麻绳系好的小包,塞到他们手里。

“王郎君,徐郎君,胡郎君……这点新米,你们拿着……往后……往后怕是难得吃上咱这籍田的新米了……”

他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缺了门牙的嘴微微哆嗦着。

李氏也将荷叶包分给王曜等人,眼圈也有些发红:“这是新蒸的雕胡饭,掺了些今年新收的豆子,郎君们路上若是饿了,垫垫肚子……盼着你们……盼着你们往后都好……”

裴元略与王曜等人推辞不过,心下感动,只得郑重谢过。

队伍终于要开拔返回太学了。

学子们纷纷向张老爹、李氏等农人们拱手作别。

王曜走在队伍中,忍不住回头望去。

暮色四合,籍田在晚霞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宁静而丰饶。

张老爹、李氏和那些农人们,依旧站在田埂上,用力地挥着手。

他们的身影在苍茫的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如此清晰地烙印在王曜的心头。

张老爹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青衿麻衣的背影,尤其是其中那个身形挺拔、步履沉稳的王曜,不由得抬手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对身旁的李氏感叹道:

“走了,都走了……这些娃娃们,都是好苗子啊。特别是那位王郎君,一看就是能做大事、心里装着咱们老百姓的……盼着他们……盼着他们真能记得这田里的滋味,别忘了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人啊……”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浓重的乡音和不舍,随着晚风,飘散在弥漫着禾秆清香的田野上空。

李氏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同样追随着那些远去的年轻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官道的拐角,融入长安城巍峨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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