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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王猛之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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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曜与董璇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皆默默用饭,偶尔附和几句,气氛看似融洽,底下却潜流暗涌。

饭毕,碧螺领着仆役上前,手脚利落地收拾了碗盏食案,又奉上消食的热浆饮。

陈氏抱着孙儿逗弄了一会儿,见孩儿打了哈欠,便让乳母抱回东厢安置。

堂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闻灯烛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王曜深吸一口气,端起浆饮抿了一口,似是借此安定心神,随后放下陶碗,目光转向正在用布巾擦拭桌案的陈氏,声音尽量放得平缓:

“娘,您先坐下,孩儿……有件事,想问问您。”

陈氏擦拭的动作蓦地一顿。

她背对着王曜,肩膀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虽只是一瞬,却未能逃过一直留意着她的王曜与董璇儿的眼睛。

她慢慢直起腰,将布巾搭在案几边缘,缓缓转过身来。

灯影下,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平日的温和笑意已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了然、担忧乃至一丝恐惧的复杂神情。

她走到王曜对面的蒲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沉默着,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儿子,仿佛在等待那迟早要落下的铡刀。

王曜见母亲如此神态,心中更是一痛,知晓母亲恐怕早已心有预感。

他不再迂回,直接问道:

“娘,孩儿想知道……我的生父,究竟是谁?”

堂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灯焰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墙壁上。

陈氏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积压了二十余年的沉重与无奈。

她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声音带着一种遥远的飘忽:

“你……到底还是问了。”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方缓缓道:

“娘……并不知道他的真名,他从未告知于我。只让我……唤他‘扪虱散人’。”

“扪虱散人?”

王曜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魏晋名士放达不羁气息的别号。

“嗯。”

陈氏点了点头,眼神迷离,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时娘还年轻,住在云溪村,你外祖母身子不好,常年需汤药将养。家里贫寒,娘便时常入华山采药,换了钱帛,好请医买药。在华山东麓,有一道清澈的山溪,溪边有座废弃的凉亭,名叫‘枕流亭’。”

她的声音渐渐有了温度,带着一丝仿佛少女般的憧憬。

“他……就在那里。每日里,不是读书,便是抚琴,衣衫算不上华贵,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度。他见我采药辛苦,有时会教我辨识些珍稀药材,有时……会给我讲些书上的道理,山外的故事。”

“我们……就那样相识了。一年,断断续续的一年。他学问极好,仿佛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我……我那时年少懵懂,只觉得他像山间的云,捉摸不定,却又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

陈氏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旋即又被更深的苦涩取代。

“可后来,他突然消失了几年,再后来……又突然回来寻我,说要带我和你外祖母去长安,去见大世面。可是……曜儿,娘只是个山野村姑,他是那般人物……我……我自知身份云泥之别,跟了他去,又能如何?不过是徒惹人笑,或许还会拖累于他。我便……回绝了他。”

说到这里,陈氏的声音哽咽了,眼中泛起泪光,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他……没有强求,只是神色很是黯然。后来……他便走了,再也没回来过。直到……直到两个月后,我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村中人闲言碎语,你外祖母又恰在此时羞愤病故……我实在无法在云溪村立足,只好收拾了细软,悄悄离开了那里,一路流落,最后被桃峪村收留。再后来……再后来便嫁给了你爹,他为人忠厚,待我很好,也不计较你的来历……只是他命薄,去得早……”

陈氏的话语停了下来,堂屋内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声。

王曜与董璇儿皆听得心中酸楚,尤其是王曜,虽早已猜到自己身世有异,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闻母亲当年的艰辛与抉择,心中对母亲的感激与愧疚交织翻腾,几乎难以自持。

过了好一会儿,陈氏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忙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站起身,对王曜和董璇儿道:

“你们……等等。”

说着,便转身走进了自己居住的西厢房。

片刻后,她捧着一个用深蓝色粗布包裹的小小物事走了回来,那布包看起来年代久远,颜色褪败。

她将布包放在案几上,手指颤抖着,一层层揭开那已然有些脆硬的粗布。

最后,一方温润莹白的玉佩呈现在三人眼前。

那玉佩形制古朴,是常见的椭圆形韘佩样式,玉质算不得顶好,中间夹杂些许淡青絮状纹理,却打磨得极为光滑,显是常年被人摩挲。

陈氏将玉佩推向王曜,声音沙哑:

“他走后,我又去过一次枕流亭……在那里,发现了这个。他就把它放在我们常坐的美人靠上……我想……这该是他刻意留给我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

“我认得,这是他平日系在腰间的那块。”

王曜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将那玉佩轻轻拿起。

触手温凉,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一段无言的过往。

他与董璇儿凑近灯下,仔细看去。

只见玉佩正面,以娴熟刚劲的刀法,清晰地刻着四个篆体小字——扪虱散人。

“扪虱散人……”

王曜喃喃念出,指尖抚过那深刻的笔画。

他与董璇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最终的印证与巨大的震撼。

传说中,那位未出山时,于华山隐居,倨傲不羁,扪虱而谈天下事的王景略,其别号,正是“扪虱散人”!

一切,都对上了。

堂屋内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灯油耗去一截,光晕似乎也黯淡了些。

身世之谜终于揭开,带来的却不是轻松的释然,而是更为沉重的、关乎未来道路与身份认同的茫然。

这一夜,安仁里王府的三人,注定皆难以成眠。

陈氏独自躺在西厢房的榻上,望着窗外疏朗的星子,半生辛酸与那段尘封的情愫交织涌现,泪水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半旧的荞麦枕芯。

董璇儿倚在东厢房的窗前,怀中抱着再次睡去的孩儿,心中既为丈夫感到前所未有的机遇,又深恐这突如其来的显赫身世会打破现有的平静,更担忧王猛家族那边的反应,思绪纷乱如麻。

而王曜,则在外间堂屋的席垫上合衣而卧,双手枕在脑后,睁着眼,望着屋顶的黑暗。

手中紧紧攥着那块刻有“扪虱散人”的玉佩,冰凉的玉质似乎也染上了他掌心的温度。

生父竟是那位名满天下的王猛,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心湖,激起千层浪。

荣耀、压力、迷茫、还有一丝对未知前路的隐约恐惧,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冲撞,直至窗外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的微光,他仍旧毫无睡意,只觉长夜漫漫,前路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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