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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当铺瓮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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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利当铺所在的街巷,在午后的秋阳里显得格外慵懒。街面不宽,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亮,两侧多是些经营了几十年的老铺子:绸缎庄、药铺、茶叶行,门脸都透着股不紧不慢的沉稳。永利当铺夹在其中,黑漆招牌,金漆大字,不显山不露水。

未时三刻,一辆半旧的骡车吱呀吱呀地驶入巷子,停在当铺斜对面的“陈记茶楼”后门。车帘掀开,下来的是冯咏年的长随——面色灰败,眼神躲闪,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褐色布袍。他身后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提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袱。

长随站在车边,迟疑了片刻,回头望了一眼骡车。车帘低垂,看不见里面的人,但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注视。他打了个寒噤,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袍,迈步向永利当铺走去。

当铺内,光线昏暗。柜台后的老朝奉依旧戴着那副眼镜,低头拨弄着算盘,听见脚步声,眼皮都没抬:“客官赎当还是典当?”

长随走到柜台前,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柜台上。铜钱是普通的“洪武通宝”,但背面被人用利器浅浅地刻了一道弧线。

老朝奉拨算盘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抬头,透过镜片打量着长随,又瞥了一眼那枚铜钱。几息之后,他站起身:“客官请随我来。”

他推开柜台侧面的小门,领着长随和那小厮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来到当铺后院。后院不大,堆着些杂物,一角有口老井。老朝奉走到井边,抓住辘轳的绳子,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摇动了三下,停一停,又摇了四下。

井壁内侧传来轻微的“咔哒”声,一块看似完整的青砖向内缩进,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仅容一人弯腰通过。

“请。”老朝奉侧身。

长随咬了咬牙,弯腰钻了进去。小厮紧随其后。

洞口向下延伸数尺,便转为水平的暗道。墙壁潮湿,挂着水珠,空气里有浓重的霉味和泥土气息。暗道不长,尽头是一扇包着铁皮的木门。门前站着两个黑衣汉子,眼神锐利,手按在腰间。

“信物。”其中一人低声道。

长随再次拿出那枚铜钱。汉子接过,仔细看了看背面的刻痕,又抬头盯着长随的脸,似乎在与记忆中某张画像比对。片刻后,他将铜钱递回,点了点头。

另一人掏出钥匙,打开铁皮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四壁都是砖石,点着两盏油灯。一张方桌,几把椅子,桌上摆着茶具。一个身穿藏青绸袍、年约五旬的清瘦男子坐在主位,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眼神平静,却有种久居人上的疏离感。

正是“八闽商会”在宁波的话事人,林鹤年。

“冯知府的长随?”林鹤年放下茶盏,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坐。”

长随战战兢兢地在对面坐下,小厮垂手立在他身后。

“冯府台……让小人来传话。”长随努力让声音不抖,“府台说,近日风声紧,请林老爷……暂避风头。府台已为林老爷准备了船,今夜子时,在三江口下游的‘老槐树’河湾等候,送林老爷出海。”

林鹤年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平稳。他没有问冯咏年为何不亲自来,也没有问具体是什么“风声”,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冯府台还说了什么?”他问。

“府台还说……账簿、信物、要紧的东西,能带的带上,不能带的……务必销毁,莫留痕迹。”长随按照沈涵教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

林鹤年点了点头,忽然抬眼,看向长随身后的“小厮”:“这位是……”

“是、是新来的跟班,府台说,让他跟着小人办事。”长随额角渗出冷汗。

林鹤年盯着那“小厮”。小厮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但站姿笔直,呼吸均匀,不像普通下人。林鹤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并未发作。

“冯府台费心了。”他缓缓道,“你回去转告府台,林某知道了。今夜子时,老槐树河湾,不见不散。”

“是、是。”长随如蒙大赦,起身就要走。

“等等。”林鹤年叫住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折叠的绢布,递过来,“把这个带给府台。是上次他要的‘货单’。”

长随接过,入手沉甸甸的,绢布里似乎包着硬物。他不敢多问,揣入怀中,躬身退下。

老朝奉领着两人原路返回,送出当铺。长随上了骡车,帘子放下,才大口喘气,浑身几乎虚脱。

骡车驶离巷子,拐进另一条僻静的街道,停下。车帘掀开,沈涵和秦简坐在车内。那扮作小厮的,正是“夜枭”中的乙字号。

“东西。”沈涵伸手。

长随连忙掏出那块绢布。沈涵展开,里面是一张详细的货单,记录着近期通过“八闽商会”渠道从南洋输入的各色货物,除了之前知道的铜矿、血锡、印模,还有硝石、硫磺、甚至……几样标注“番匠”的条目,后面跟着人名和专长,像是工匠名单。

而绢布夹层里,还缝着一枚小小的铜钥匙,造型奇特,匙齿复杂。

“这是什么?”秦简拿起钥匙。

“像是某种特制锁具的钥匙。”沈涵端详片刻,收好,“林鹤年很谨慎,没有完全相信长随的话。他给这份货单和钥匙,既是试探,也可能……是个陷阱。”

“陷阱?”

“他约了‘老槐树河湾’,但未必真会去。甚至可能,他已经准备转移了。”沈涵看向乙字号,“里面情况如何?”

乙字号低声道:“密室结构简单,无其他出口。但林鹤年身边那两个护卫,气息绵长,目光如电,是高手。暗道入口在井壁,出口在当铺后院,我们的人已封锁了当铺前后所有通道。林鹤年插翅难飞。”

“不,不要现在动手。”沈涵摇头,“林鹤年只是颗棋子,抓他容易,但他背后的东西更重要。他刚才对长随的话没有太多反应,说明他要么早已料到冯咏年出事,要么……他根本不在乎冯咏年的死活。他手里,一定有更重要的东西,或者,知道更重要的秘密。”

“大人的意思是?”

“让他走。”沈涵语出惊人,“但不是真放他走。盯死他,看他去哪里,见什么人,拿什么东西。他若真要去‘老槐树河湾’,我们就在那里收网。他若去别处,我们就顺藤摸瓜。”

“可若他跟丢了……”

“跟不丢。”沈涵看向车窗外,“甲字号亲自去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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