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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账本深处的血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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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咏年被“夜枭”带走后的宁波府衙,如同一锅突然撤去柴薪的沸水,表面依旧蒸腾着热气,内里的翻滚却已失了方向。秦简持令接管,雷头领带人搜查,石勇的兵士控制了各处要道。

衙役、书吏们噤若寒蝉,或茫然,或惶恐,少数几个冯咏年心腹试图传递消息,刚有动作便被拿下。一夜之间,这座浙东重镇的权力中枢,悄然易手。

沈涵没有留在府衙。他知道,表面的接管只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在看不见的地方。他回到了镇海卫,那间临时的静室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桌上堆满了从冯咏年书房搜出的信件、账册、笔记,还有从府衙档案库调出的历年公文副本。油灯彻夜未熄,映着他伏案的身影。

秦简是凌晨时分带着第一批搜获物回来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情却异常振奋。

“大人,找到了!”他将一只扁平的檀木匣子放在桌上,打开。

匣内是码放整齐的信函,约有三四十封,时间跨度从洪武末年到永乐初年。收信人都是冯咏年,寄信人落款各异,有商号,有私人,甚至有几封是某地“友人”托寄。但沈涵一眼就看出问题——这些信用的纸张,质地、厚薄、帘纹几乎完全一致,出自同一批特制纸张。而笔迹,尽管刻意模仿不同人的风格,但在起笔转折的细微处,仍能看出是同一人手笔。

“是密信。”沈涵抽出几封,就着灯光细看。内容看似是寻常问候、生意往来、地方见闻,但若以特定方式解读(如每隔几字取一字,或按特定书籍页码对应),便能拼凑出完全不同的信息。

“破译了吗?”

“试了几种常用密语,都对不上。”秦简摇头,“但我们在匣子夹层里,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张极薄的绢纸,上面是几行数字和简单的符号,像是某种解码表。

沈涵接过,将绢纸上的符号与一封密信对照。那是一封谈论“今秋新茶收成”的信,按解码表取字,拼出的句子是:“十月十三,潮音洞,接南洋硬铜母锭三十箱,交疤脸张。另,京城贵人催问‘神使’进度,速铸三尊,需嵌‘血珠’,月底前由‘缺指人’取。”

十月十三,正是潮信日,也是他们突袭潮音洞的日子。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全部吻合。而“京城贵人催问‘神使’”、“缺指人取”,更是直指核心。

“其他信呢?”沈涵急问。

秦简又递过几封已初步破译的:“这封提到‘王府需暹罗样式铜器二十件作礼,可混入贡品夹带’。这封是‘闽商林已打通泉州港关节,南洋料可直抵’。还有这封……提到‘宫中郑妃处已有打点,贡品查验可松’。”

郑妃?沈涵心头一跳。是已因宫变被处置的郑太妃?还是另有所指?但“宫中”二字,已足够惊心。冯咏年的网络,竟已渗透到宫闱!

“继续破译,所有密信,一字不漏。”沈涵沉声道,“另外,冯咏年日常往来的明面信函,也要细查,看有无特殊标记或暗语。”

“是。”

秦简退下后,沈涵独自对着那匣密信,久久沉默。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火焰跳动而微微摇晃。

冯咏年只是一个知府,即便贪腐,即便勾结海匪,又何至于动用如此严密的密信网络?这网络另一端连接的人,地位恐怕远超想象。而“宫中”二字,更让整件事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朱四说冯咏年是“外围”。那这密信网络,是冯咏年自己的,还是……他背后那个“核心”赋予他的工具?

晨光熹微时,甲字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朱四爷让属下送来这个。”他递上一个薄薄的册子,封面无字,纸张泛黄,边缘有磨损。

沈涵接过,翻开。里面是用极细的毛笔记录的流水账,时间从洪武二十五年到永乐二年。记录的并非银钱货物,而是一个个人名、时间、地点、事件。

“洪武二十八年三月初七,于杭州西湖画舫,见林(闽商林)引见周(布政使司右参政周),周言‘南洋有奇货,可为内助’。”

“洪武三十年腊月十五,收京城来信(无落款),嘱‘广结善缘,多备铜锡’。”

“永乐元年五月,郑妃宫中人至宁波采办,私下递话‘宫中喜礼佛,铜像鎏金为上’。”

“永乐二年秋,疤脸张引见‘谢九’,谢言‘海上路通,南洋料足,缺指人可为联络’。”

……

一条条,一桩桩,时间跨度十余年,涉及人物从地方官员、海商、匪首,到“京城来信”、“郑妃宫中人”、“缺指人”。这哪里是账本,分明是冯咏年步步沉沦、织就黑网的个人日记!也是他与背后势力勾连的详细记录!

沈涵快速翻阅,心跳越来越快。在最后一页,他看到了几行新近添上的字,墨迹略深:

“永乐三年八月,沈涵至宁波。此人查账极细,恐为变数。请示上峰,答曰‘或除之,或诱之’。潮音洞事急,须断尾。”

“永乐三年十月初十,缺指人密至,言‘王爷不悦,催货甚急。若事败,尔为弃子’。惶恐。”

“十月十二,知潮音洞事发,长随被擒。大势去矣。然上峰命‘毁迹闭口,自有后计’。可笑,吾竟成弃子乎?”

笔迹潦草,甚至有些字句涂抹修改,显是冯咏年在极度焦虑惊恐中所写。最后那句“可笑,吾竟成弃子乎?”,墨点晕开,仿佛滴落时笔尖颤抖。

沈涵合上册子,指尖冰凉。

这册子,是冯咏年的“护身符”,也是他的“催命符”。他记下这一切,或许是为了自保,或许是为了要挟,却最终成了他罪行的铁证,也成了指向更高处的路标。

“王爷”、“上峰”、“缺指人”、“郑妃宫中人”……一个个代号,背后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张庞大而危险的网。

“朱四爷还让带句话。”甲字号低声道,“冯咏年已开口,但所知有限。他承认与‘八闽商会’、海匪勾结,私铸转运,但咬定‘王爷’之事只是听闻,未曾直接接触。所有与上峰的联络,均通过‘缺指人’或密信。‘缺指人’真实身份,他亦不知,只知每次出现都持王府象牙腰牌为信。”

“那‘郑妃宫中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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