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窗渗水。(2/2)
相机在我手里,快门钮被拇指无意识地按着,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和刚才拍照时一模一样。
但相机没开。
我松开手,抬头看墙。
取景框刚才闪过一个影子。就在床尾,站了个人。很淡,边缘模糊,但确实是站着的。我眨眼,没了。可那种被看着的感觉,还在。
我重新开机,切换手动对焦,F8光圈,1\/60快门,连拍三张。物理记录,不受干扰。这是原则。
底片我放进遮光袋,贴身收进风衣内袋。那里还有一张我七岁时的照片,我没带。中介说屋里有原住户留下的东西,我没问是什么。
我不想看。
我坐在床边,风衣没脱,相机横在膝上。这屋子不对,但我不怕。怕是后来才有的情绪,像感冒,慢慢烧起来的。我现在只有警觉,像深水里下沉的人,还能控制呼吸,还能数心跳。
水渍彻底干了。
墙纸缩成一团,像死皮。那缕发丝的根部,在标本袋里微微反光,不是黑,是暗褐色,接近干涸的血。
而镜头拍出来的,是暗红。
我闭上眼,听见自己呼吸。
三声叩响之后,再没动静。
可我知道,这屋子在等。等我伸手,等我撬开那堵墙,等我叫出某个名字。
我不叫。
我叫林镜心,三十二岁,自由摄影师,七年前开始失眠,三年前开始拍不到活人的脸——不是技术问题,是底片上他们的五官总是模糊,像被什么擦过。
我拍过十二个住处,每一张底片都存着异常。但没一个像704,从进门那一刻起,就往我骨头里渗。
我摸了摸左耳的银环。
第一个是母亲送的,七岁生日。后来她死了。我被送去乡下亲戚家,再回来时,这栋楼还在,704锁着,门牌锈了。
现在我回来了。
钥匙是中介给的,说是前任租客退租匆忙,没来得及换锁。我问为什么这么便宜,他笑:“没人住得久。”
我说:“我不怕短命。”
他没接话。
雨停了。
窗外灰亮,天快亮了。我靠着床头,相机还在手里。我没睡,也不敢合眼太久。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梦见自己站在镜前,镜子里的女人穿着酒红色丝绒裙,发间别着珍珠发卡,冲我笑。
她嘴唇没动,声音却从墙里传来:“乖,别怕,妈妈在。”
我醒了。
手心全是汗,握着相机,像握着唯一的锚。
这屋不对。
但我已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