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封你的官,我打我的仗(2/2)
噗嗤!
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割断了他的喉管。
几乎在同一时间,驿站外负责换防的几名心腹,也无声无息地倒在了风雪里。
几名穿着押队兵服的汉子,迅速为高览解开镣铐,其中一人沉声道:“高将军,曹性将军有令,我等护送您即刻前往赤焰埠!”
高览看着这群杀伐果断的死士,再想到那位在战场上以神射闻名的曹性,心中一片骇然。
吕布的触手,竟已伸得如此之深!
次日清晨,一则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曹营。
高览单骑入赤焰埠,于万军之前,解下佩刀,双手奉上,跪倒在新建的铁坛之下。
“败军之将高览,无颜苟活于世。闻将军气概,特来请死!若将军不弃,愿效死赎罪,以报收容之恩!”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铁坛之上的吕布。
收纳一个本该押往许都的“叛将”,这无异于公然打曹操的脸!
吕布却大笑着走下将坛,亲手将他扶起。
他没有去接那柄刀,反而从亲兵手中取过一碗烈酒,递到高览面前。
“高将军,你错了。”吕布的眼神锐利如鹰,“你不是来投我,你是来告诉我——他们,想让我吕奉先,变成第二个袁绍!”
他转过身,声音传遍全场:“袁绍为何而败?非兵不精,粮不足,而是猜忌功臣,自毁长城!今日他们能如此对高将军,明日就能如此对我吕布,对我赤焰营的每一个兄弟!”
他猛地举起酒碗,声震四野:“我吕布今日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凡被曹营排挤、遭主君猜忌的天下英雄,只要你还敢握刀,只要你还信得过我吕奉先,赤焰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不求你们对我尽忠,我只问一句——还愿不愿随我,为这天下的百姓,再打一场真真正正的胜仗?!”
全场死寂。
片刻之后,连一向稳重的李孚都热血上涌,猛地摘下头盔,单膝跪地,嘶声吼道:“末将愿随将军,另立乾坤!”
“另立乾坤!”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是压抑已久的不忿,是对未来的渴望,更是一股足以让许都朝堂为之震动的汹涌暗流。
许都,司空府。
程昱须发戟张,怒不可遏:“收纳叛将,煽动军心,此与割据何异?主公,吕布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若不趁其羽翼未丰,以雷霆之势剿除,必成心腹大患!”
曹操端坐于主位,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惊涛骇浪。
良久,他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个裹着厚裘,病恹恹的年轻人。
“奉孝,若我现在动他,谁能挡住那支赤焰黑甲?”
郭嘉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擦去嘴角的血丝,声音微弱却清晰无比:“主公,不必动。”
“嗯?”
“猛虎出笼,困不住,也杀不掉。与其逼他鱼死网破,不如给他画地为牢。”郭嘉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人心的光芒,“给他地,给他名,承认他的一切。但是,不给他粮。”
他缓缓道出那句最毒的计策:“让他自己养兵。数万张嘴,人吃马嚼,就是一座金山也填不满。饿极了的猛虎,会自己低下高傲的头颅,回来求食。”
曹操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算计。
他颔首道:“传我将令,拟诏。”
“准征北将军开府建衙,督三州军事。然,幽、冀、青三州赋税,仍由户部统一划拨,不得截留。其军粮用度,按朝廷定制,每季拨付。”
一纸诏书,如一道无形的枷锁,飞马送往赤焰埠。
“欺人太甚!”李孚看完诏书,气得一掌拍碎了案几,“这是要我们吃风屙屁不成?一个季度的粮草,连我们赤焰营塞牙缝都不够!”
营帐内,群情激愤。
吕布却出奇的平静。
他缓缓起身,走到那张刚刚由貂蝉送来的,绘满了密密麻麻标记的舆图前,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取过朱笔,指尖划过黄河九曲,最终,重重地落在了济阴、东郡一带大片的空白区域。
“他们不给粮?”
他抬起头,环视众将,一字一句地说道。
“好啊——”
“那就抢。”
话音未落,他已提笔在军令上写下批文:“即日起,我征北将军府,于辖内行屯田令!凡无主荒地,赤焰营先占先耕,所得归己!凡地方豪强隐匿田亩、欺压流民者,一经查实,抄没其田产三分,以补军需!”
笔锋落下,杀气凛然。
貂蝉站在他的身后,望着地图上那被朱笔迅速圈占、如同蔓延的鲜血般的红标,轻声呢喃:“夫君,你这不是在向他们要粮……”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一丝深深的震撼。
“你是在从他们手中,夺根。”
营帐之外,风雪已停。
一骑绝尘,卷起漫天尘埃,直奔济阴方向而去。
信使的马鞍上,绑着吕布的将令。
而在那凛冽的寒风中,没人注意到,一道信鸽正振翅掠空,向着遥远的北方飞去。
它的羽尾上,绑着一枚小小的,刚刚从旧兵器上敲下的铜铃碎片。
新的秩序,正在犁锋之下,发出第一声微弱却坚定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