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诬陷通敌风波恶，玉尘舌战群英堂（2/2）
“咳！”主位之上，宗主玄清真人须发皆白，目光温润中带着无形的威压，轻轻一声清咳，瞬间压下了堂内所有的低语和杂念。“人证已至。” 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殿中每一个角落，“质证开始。”
赵无极眼中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得意，旋即又化为刻骨的冰冷。他并未起身，只是目光如刀，直刺阶下：“萧玉尘！凌寒霜真传如今就坐于此，你还有何话说？若非你欲行不轨，乃至功法反噬，何至于让她堂堂筑基圆满之境，落得神魂受损、遗忘至亲的地步？！”
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烧红的毒针，狠狠扎进萧玉尘的伤口。萧玉尘猛地抬首，眼中那沉淀的深渊瞬间爆发！那深渊之下压抑着的暴烈情绪混合着无匹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狂涌而出！淡金色的光芒混合着怒火燃起的赤红，在他周身剧烈升腾，疯狂扭动！一个庞大无比的太极阴阳图虚影在他头顶虚空骤然凝现，高速旋转，引动着殿内气流狂暴地搅动！他的衣袍被无形的气劲鼓荡，猎猎作响！
“赵无极——！”萧玉尘的咆哮如火山迸发，压过了赵无极的声音，将堂内所有人震得心神一颤！“满口胡言！颠倒黑白！”他一步踏前，脚下的坚硬石板“砰”地炸开蛛网般的裂痕！“你可敢问一问，三日之前，她为何会在黑松林遇险？！为何会身中幽冥殿专破玄阴之体的‘阴煞蚀骨针’？！又为何会被逼到几乎魂飞魄散的境地？！！是谁在拖延时间？是谁在污蔑堵路？！”
他指向凌寒霜的方向，指尖带着灵魂被撕扯般的颤抖：“她是为护我而伤！这份情义，纵使我萧玉尘身死道消，万劫不复，也决不容宵小之辈用污言秽语沾上半分！”
字字泣血，句句如雷！狂暴的灵力洪流在殿内肆意冲撞，引动了长老席位上几道防御性的阵纹光华！
“孽障！还敢咆哮公堂！”一直阴沉着脸的传功长老玄冥道人猛地一拍扶手，怒喝道！元婴期的庞大威压如同无形的滔天怒潮，毫不留情地轰向殿心！那并非纯粹的力量，而是蕴含着震慑神魂的道则之力，要将萧玉尘那不屈的意志连同他周身的太极图虚影彻底碾碎！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旁听席上的低阶弟子瞬间感觉心神如被重锤，呼吸都要停滞！
然而，萧玉尘面对这如海啸般的精神冲击，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暴吼一声：“来——！！！”
他体内那阴阳流转的九转灵力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被这股巨大的外部压力刺激得轰然爆发！头顶的太极图急速旋转收缩，瞬间化为一个凝练到极点的混沌光点，并非硬撼，而是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疯狂流转、卸力、转化！光芒明灭不定，如同一个磨盘，疯狂地消磨着那元婴意志的锋芒！萧玉尘身体剧烈震颤，嘴角甚至溢出一丝触目的鲜血，那是灵力运转超负荷的代价！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为炽烈，死死撑住！双腿如同生根般钉在地面，虽退后半步，却硬生生扛住了这可怕的一击！
就在此时，旁听席上传来一声虚弱的、焦急万分的惊呼：“住手——！”
凌寒霜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她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如雪，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那双茫然的眸子却死死地盯着萧玉尘嘴角的血迹！无法言说的巨大惶恐撕裂着残留的记忆碎片，让她神魂中某个被遗忘的部分如冰河般裂开一道缝隙！她猛地抬起手，指尖下意识地凝结一点纯净至极的冰晶，带着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素心通明气息，本能地向萧玉尘身前挥去！
这一下微乎其微，连清风都未必能掀起，但那一点冰晶却在玄冥道人狂暴的元婴灵压风暴中，如镜面般映射出一道极其微弱、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黑色丝线！它如活物般缠绕在玄冥长老释放的威压核心深处，一闪而没！
那抹黑气虽一闪而逝，却被紧盯着场中、正因萧玉尘受伤而心焦如焚的楚灵儿捕捉到了！她心神剧震！那气息，竟与她在黑松林捡到的那块诡异令牌背面的扭曲印记散发出的不祥之感，有着三分神似！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玄冥长老的根基，有问题！
“够了——！”玄清真人宏大的声音如同洪钟，瞬间压下殿内混乱的能量流和所有声音！他袍袖一挥，一股柔和中正的磅礴伟力隔开了玄冥长老的威压与萧玉尘对峙的灵力风暴。“群英堂，不是尔等争强斗狠之所！”他目光落在玄冥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深沉的审视：“玄冥师弟，过了。”又看向萧玉尘，语气肃然：“萧玉尘，念你护师姐心切，咆哮公堂、抵抗威压之过暂不追究，但若再不知进退，休怪门规无情！”
萧玉尘体内翻腾的灵力骤然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巨网束缚。他强行咽下喉咙间的腥甜，散去了头顶的混沌光点，气息瞬间回落。身体微微晃了晃，却又顽强地重新站稳。他能感觉到丹田气海隐隐传来针刺般的空虚，方才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透支了突破后尚未稳固的根基。他抬眼，目光穿过重重压力的阻隔，望向那孤零零站着的凌寒霜。她迎上他的目光，手指间那点冰晶早已消散，眼神是彻骨的迷惘和无措，像迷失在迷雾中的孩子。
“我没事……”萧玉尘无声地用口型说着，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随即被疼痛淹没。他的目光随即冰封，锐利如寒刃重新扫向赵无极与玄冥：“真相在幽冥殿爪牙的黑血里！在凌师姐肩颈未愈的针孔上！在楚师妹被寒毒反噬的经络中！不在诸位的臆断里！” 他从怀里珍而重之地取出那块非金非木的冰凉令牌，灵力灌注其上！“此令乃黑松林幽冥殿杀手遗落，其背面符文鬼气森森，绝非寻常！伏击目标明确，手段毒辣，绝非巧合！弟子恳请诸位师叔伯细查此物来源，追索魔踪！” 令牌被他高高托起，正面的鬼首在堂内惨绿萤石光芒映照下显得尤为狰狞，而那扭曲的印记在灵力刺激下更是渗出丝丝肉眼可见的黯淡黑气！
赵无极瞳孔猛地一缩！令牌上那黑气缭绕的扭曲印记，让他心尖剧烈一跳，一股没来由的巨大威胁感如毒蛇缠上脖颈！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某个名字——那个在血煞之地为幽冥殿长老输送尸骨原料的执事！绝不能让它暴露！绝不能牵连到自己！
下一刻，他面色已沉怒如雷霆：“哼！一块不知所谓的破铁片，焉知不是你勾结魔道所得的信物？！还敢妄图混淆视听！玄真师兄！”他骤然看向玄真，“事已明了！此子狡诈成性，凶戾残暴！伤李洪在先，以诡辩混淆视听在后，更引得玄冥师兄出手制止！此等逆徒，若不立时镇压，以儆效尤，我玄天宗法度何在？！我提议，即刻将其废去修为，投入镇魔渊底，永世不得超生！”
镇魔渊！三个字如同重锤砸落！那是玄天宗用以镇压真正魔头巨擘的绝死之地！怨气冲天，罡风蚀骨，废去修为丢下去，比千刀万剐更残忍！
玄真长老眉头紧锁，眼神在那鬼气森森的令牌和赵无极有些过于急切的脸上扫过，一时沉吟。
“弟子附议！”一个身穿黑色执法弟子服、面色刚毅的男子大步出列，声音冷硬如铁，正是执法堂首席弟子，以铁面无私着称的林峰！“证据确凿，咆哮公堂，对抗师门！萧玉尘此乃十恶不赦！为护宗门清誉，理应按赵长老所言处置！”在他身后，数名身着同样服饰的执法弟子也随之站出一步，气息锁定了场中孤立的萧玉尘，无形的压力再度形成！
此刻萧玉尘已被那“镇魔渊”三字彻底点燃了灵魂深处的决绝！前路已断，是非颠倒！他体内九转灵力在这致命的威胁与绝对的压迫下，再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燃烧！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气息轰然爆发！那沉寂的太极图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不再旋转卸力，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火炬，散发出毁灭性的金红光芒！他右手猛地一甩，令牌化作一道乌光直射玄真长老方向：“令牌在此！查与不查，尔等自便！”同时左手已按向腰间的储物袋——即使真元尽碎，今日也要撕下赵无极一块肉！
就在这千钧一发，整个殿堂气氛凝结到冰点，杀机一触即发之际！
“我以楚家‘妙手回春’百年名誉起誓！”一个清亮却决绝的女声撕裂了这窒息的沉默！
楚灵儿猛地站了起来！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线。她不顾身体虚弱，两步走到殿心，坚定地站在了萧玉尘身前半步的位置，直面那些位高权重、气息如渊似海的长老！
“萧玉尘师兄与寒霜师姐，在黑松林遭遇幽冥殿青面、白无常二使率众截杀！”楚灵儿语速飞快，字字清晰如珠玉坠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坦诚，“寒霜师姐为救玉尘师兄，被白无常使以阴煞蚀骨针暗算，伤及神魂本源！幽冥殿凶徒伏尸数十！若非我恰巧寻药路过……两位师兄师姐早已遇害！”
她纤纤手指倏地直指脸色微变的李洪：“你李洪何在？！你的伤痕之上，残留的九转灵力阳刚暴烈，却失其流转圆融之意！此乃伏击中强行拼杀、力贯敌身反震于刃口的表象！绝非玉尘师兄主动攻击同门所能造成！”
她又猛地扭头看向旁听席脸色剧变的凌寒霜：“寒霜师姐！”声音带着穿透迷雾的力量，“你虽忘了一些事，但那九死一生的恐惧刻在神魂深处！那根冰冷刺骨的毒针！你肩上还未完全收口的针孔！还有为你拔除寒毒时我指尖残留的阴煞怨气……这一切，绝非萧玉尘师兄所能伪作！！！”
她最后看向沉默的玄真和面色阴晴不定的玄清宗主：“楚灵儿愿以命担保！并请宗主、执法长老即刻派人详查黑松林战场！残存的幽冥殿灵力、杀手的尸身、残留的药草痕迹……皆可为证！至于此人——”她瞥向李洪，眼中厌恶不加掩饰，“信口雌黄，居心叵测！敢问玄真长老，诬陷首席真传、致使同门重伤垂危者……按门规，又该如何？！”
这一番铿锵质问，掷地有声，如同惊雷在殿堂内炸响！楚灵儿家族在丹医一道的百年声誉，本身就拥有巨大的分量！她点出的伤情细节、药理判断，更是难以作伪的铁证！更关键的是，她直接点出了赵无极最不愿看到的调查方向——黑松林战场！尸骨未寒，痕迹未灭！
玄清真人深邃的目光在楚灵儿坚定无畏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扫过场中众人——赵无极脸上极力压制却依旧流露出的阴沉、玄冥眼中一闪而过的隐晦不安、玄真紧蹙却陷入思索的眉头、李洪那几乎瘫软下去的畏缩神态，以及阶下那两个年轻人——萧玉尘眼中熊熊的不屈之火，凌寒霜茫然中逐渐浮现的痛苦之色……
“够了。”玄清真人声音不高，却带着最终裁决的力量，压下了所有的喧腾，“此事疑点重重，绝非区区质证可断。”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玄真：“玄真师弟，着你亲自带队，抽调两位丹阁长老、一位阵道长老、林峰同往，即刻启程前往黑松林详查！所有痕迹，细细勘验！不得有误！”
玄真长老肃然起身：“领宗主法旨！”
“此二人，”玄清指向萧玉尘与楚灵儿，顿了顿，“暂且押回各自居所禁足，无令不得离山！待查实再做定夺！”
萧玉尘闻言，体内那股强行催发的毁灭性力量如同被抽空了根基的烈焰，骤然一暗，那股惨烈的决绝暂时退却，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疲惫与暂时松开的枷锁。他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翠绿身影，心弦被狠狠触动，万语千言堵在胸口，化作一个复杂无比的眼神。
赵无极的脸色难看至极，袖中的手指捏得指节发白！他没想到楚灵儿这丫头竟如此豁得出去！更未料到她能条分缕析点中要害！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低垂的眼帘下，阴冷狠戾的光芒疯狂闪烁——绝不能让他们查出任何东西！镇魔渊，必须成为萧玉尘的归宿！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楚家特有丹师云纹袍服的仆役在执法弟子引领下匆匆而入，附耳在楚灵儿耳边急语几句，又将一物塞入她手中。楚灵儿听罢，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她身体猛地晃了晃，震惊地看向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沾着些许干涸淤泥的、极其朴素的檀木小瓶。木塞被拔开一点点缝隙，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药香隐隐溢出！这气息……竟与当初她父亲暗中交给玄冥长老那枚所谓能“驱寒固本”、助玄冥突破瓶颈的丹药……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