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润物细无声（2/2）

直接投入大量银钱更新设备、引进新技术？且不说陆家目前需要低调，不宜有大动作，就算投入了，以这片桑园的基础和地理位置，也未必能竞争得过那些大工坊。维持现状？那与他接手管理的目的背道而驰，也无法改变那些雇工困顿的生活。

他想起母亲曾提点过的“利用当地资源”和“调动人的积极性”。这片桑园最大的资源是什么？是土地，是这些世代与桑蚕打交道的雇工。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产品毫无特色，打不开销路。

能否在“特色”上做文章？他灵光一闪。京城贵胄追求奢华新奇，普通百姓图的是实惠耐用。这片桑园产的丝绵质量虽非上乘，但胜在天然。织出的布匹虽粗糙，但厚实。能否……扬长避短？

他想到母亲“北雪初晴”里那个擅长特殊绣法的云娘子，想到顾家大量收购西南染料……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成型。

他立刻铺开纸张，开始起草一份初步的改良计划：

其一，桑园方面，暂时不追求大规模更换桑树品种，而是聘请有经验的老农，指导优化现有桑树的养护，尝试套种一些能够改善土壤、或许还能有些额外产出的豆类植物。

其二，织染作坊是关键。他打算去请教云娘子，是否有一些适合在粗绸棉布上施展的、别致又不算太过昂贵的绣法或纹样，可以提升布匹的观感和价值。同时，他记得母亲整理的物产资料里提到，京郊某些山野间生长着几种可以用于染色的植物，颜色虽不鲜艳，却有种独特的古朴韵味，或许可以尝试采集或小规模种植，用来染制具有“山野之风”的特色布匹，避开与主流市场的正面竞争。

其三，调动雇工积极性。他计划改变固定的死工钱，引入一种与产出质量和数量挂钩的奖励机制。并且，承诺如果改良成功，盈利增加，会将部分利润用于改善雇工们的伙食和居住条件。

他将这份尚显粗糙的计划仔细誊写清楚，然后才拿去给沈清辞看。

沈清辞仔细翻阅着他的计划，脸上渐渐露出惊讶和难以掩饰的赞赏。她没想到，儿子第一次独立处理实务，没有好高骛远，也没有畏难保守，而是真正沉下去了解了情况，并提出了一个立足于现实、具有相当可行性的改良思路。尤其是想到利用本地植物染色、打造“山野之风”特色布匹的想法，颇具巧思，恰好避开了与顾家争抢高端市场的锋芒，另辟了一条蹊径。

“很好！”沈清辞放下计划书，目光灼灼地看着儿子，“能看到问题，并能结合实际情况，提出具体可行的解决之道，这便是‘知行合一’的开端。你这几点想法都很有见地，尤其是想打造特色布匹和调动雇工积极性这两条，抓住了要害。”

她拿起笔，在计划书上补充了几点：“请教云娘子之事，我来安排。本地染色植物的寻找和试种，可以让庄子上懂些草药的老农帮忙，我拨一笔小额的试错银钱给你。至于奖励机制，需制定得更细致些，要公平，且易于核算。你拿去再完善一下，然后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得到母亲的肯定和具体支持，陆沉星心中充满了干劲。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续会遇到各种预料不到的困难，但他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从思考者，转向了行动者。

沈清辞看着他踌躇满志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她将这片看似不起眼的桑园交给他，本意是让他体会经营的艰难与琐碎，却没想到他竟真的从中找到了破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