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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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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透出几分罕见的、近乎本真的东西。柴瑾看了他一眼,不再绕弯子:“今年关中秋粮收成听说不错。你们那边呢?”

“庆阳靠天吃饭。”崔苕平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又无比熟悉的事,“塬上地薄,一场透雨就是好年景,一场雹子就能绝收。今年春旱,夏雨来得晚,粟米穗子长得不饱。比不得关中,更比不得江南。”

“不易,确实,永州那边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日子过,要不是朝廷出钱出米不然死人只会更多,但是赋税这方面……”柴瑾点点头

“该缴的,总得要缴。”崔苕平打断了他,语气依然平稳,却带着一种西北人认命般的硬气,“家里有兄弟子侄在种地,知道轻重。朝廷要用在刀刃上,瑾,“王爷在蓟州,也该知道,这裤腰带勒得太紧,绳子会断。西北的民力,就像塬上的土,看着厚,一年年只取不养,也会刮得见底。”

柴瑾沉默片刻,手指摩挲着棋子:“朝廷难,边军也难。六国的眼睛都盯着。没有足饷厚甲,我拿什么守蓟州?蓟州若失,曲阳关门户洞开,庆阳的塬上,怕是连勒裤腰带的日子都没了。”

“下官明白。”崔苕平垂下眼帘,“所以户部的账,得一笔一笔算清楚。给蓟州的,是保门户的钱;留给西北的,是养根本的粮。两边都不能塌。”他的语气重新恢复了那种户部官员的冷静与权衡,“下官是庆阳人,更是北周的官。心里那杆秤,一头是乡梓,一头是国门。哪头轻了,秤都会翻。”

敞轩里安静下来,只有茯砖茶在炉子上咕嘟的微响。一阵更强的风吹过,卷起庭院地面的沙尘,也送来沙枣树叶更密集的摩擦声,像无数细碎的叹息。

柴瑾忽然指了指那些沙枣树:“这树果子难吃,木头也硬得烧火都嫌呛,但就是能在这旱塬上活下来。你说,它靠的是什么?”

崔苕平望过去,目光似穿过眼前的庭院,回到了那片广袤枯寂的黄土塬。“根扎得深。”他缓缓道,“往地下死命地钻,能钻到别人够不着的水脉。地上的枝叶长得丑,不好看,是因为力气都用在长根上了。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他说完,端起粗陶碗,将里面剩下的、已经温了的茯砖茶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带着西北人特有的、面对艰难时那种沉默的狠劲。

柴瑾没再说话,只是也喝光了自己碗里的茶。茶已凉,滋味更显苦涩浓重。

“风大了,西北苦寒,部堂回吧。”柴瑾放下碗,“那茯砖,我让人给你包几块。夜深看账本时,煮一块,提神,也暖胃。”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崔苕平引用《诗经》句子,答得简洁。朝廷的事没有止息,顾不上安居。这是他该有的态度。

他转身走入渐起的秋风里,官袍下摆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背影在庭院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像那沙枣树的树干一样,透着一种难以摧折的硬瘦。

柴瑾独自坐在敞轩里,良久,捏起一颗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一角。那不是一个合乎棋理的位置,却异常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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