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深渊回响（2/2）

林烨闭上了眼睛，不再依赖视觉。他全力收敛心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那只剧痛的规则之瞳上。他不再试图去“看”清那个庞大的意志，而是去感受它搏动的韵律，去捕捉它规则结构中最细微的波动。

咚……咚……

在那一成不变的、令人绝望的搏动间隙，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震颤。非常短暂，如同完美乐章中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走音。

这丝震颤的来源，并非来自基石意志本身，而是……来自于外部。来自于他们之前破坏的那几个节点残留的规则乱流，这些混乱的能量像细小的沙砾，嵌入了基石平稳运行的齿轮中，引发了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干扰。

这干扰，就是变数。就是裂缝。

林烨猛地睁开左眼，看向苏婉：“还有震撼弹吗？”

苏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快速从装备袋里取出最后一枚非致命声波震撼弹：“规则层面的干扰？”

“试试看。对准那个‘眼睛’的中心。”林烨指向黑暗中那个由余烬勾勒出的模糊轮廓的瞳孔位置，“不是攻击它，是放大那些不协调的杂波。阿哲说过，它刚苏醒，结构还不稳定。”

苏婉掂了掂手中的震撼弹，调整了一下投掷姿势。在这个失重且无处借力的环境下，投掷的精度和力量都难以保证。

就在这时，上方的飞索发出了最后一声令人心悸的撕裂声！

“就是现在！”林烨吼道。

苏婉用尽全力将震撼弹掷向那个黑暗的“瞳孔”。几乎在同一时刻，连接他们的飞索彻底崩断！

失重感再次袭来，两人向下坠落。

震撼弹划过黑暗，在接近那个轮廓中心的瞬间被无形的力场引爆。没有巨大的声响，只有一股强烈的、人耳无法捕捉但能直接冲击规则层面的次声波爆发开来。

嗡——！

整个黑暗空间剧烈一震！那个由余烬勾勒出的庞大轮廓猛地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规则的搏动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中断，变得急促而混乱。充斥空间的冰冷意志传来一股清晰的、被激怒的波动，如同沉睡的巨人被蚊虫叮咬后无意识的挥手。

这股混乱的规则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撞上了困住他们的无形壁垒。壁垒表面荡漾开剧烈的涟漪，发出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刺耳声响。

林烨在坠落中努力调整姿势，规则之瞳死死盯住那面出现裂痕的规则壁垒。在壁垒因冲击而最薄弱的瞬间，他看到了壁垒之外——不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一片混乱不堪、支离破碎的景象：

扭曲的冰山、倒悬的城市废墟、燃烧的星云碎片……仿佛是无数个破碎世界的垃圾场被胡乱地堆砌在一起。这就是基石意志影响下的规则边界景象。

壁垒上的裂痕正在快速修复。

“那边！”林烨用尽力气指向裂痕最大的方向。那里透出的景象相对“稳定”一些，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死灰色的荒漠。

苏婉在空中无法借力，但她猛地将打空子弹的步枪向着相反方向全力抛出。利用反作用力，她的身体微微转向林烨所指的方向。同时，她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刺向身旁无形的规则壁垒！匕首尖端与壁垒摩擦出刺眼的火花，竟然短暂地阻碍了一下她的坠落速度！

林烨趁机伸手，一把抓住了苏婉战术背带上的一个挂环。两人像钟摆一样撞向那道正在弥合的规则裂痕。

在裂痕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刹那，他们挤了出去。

强烈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噪音瞬间涌入感官。他们从极致的寂静黑暗，跌入了一个充满混乱与喧嚣的世界。身体重重摔落在坚硬粗糙的地面上，扬起一片灰色的沙尘。

林烨咳出满嘴的沙土，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规则之瞳传来烧灼般的剧痛，暂时彻底失明，左眼也被强光刺激得泪水直流。他眯着眼，勉强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一片无垠的灰色沙漠，头顶是扭曲的、不断变换色彩的诡异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

远处，巨大的、不符合物理规则的建筑残骸如同墓碑般耸立，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腐烂的气味。风的呼啸声中，夹杂着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哀嚎。

他们逃出了那个封闭的空间气泡，但并未回到现实世界。而是坠入了基石意志边缘，那片由规则乱流和破碎现实构成的、更加危险的“缝隙”地带。

苏婉单膝跪地，快速举枪警戒四周，尽管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她的面罩碎裂了一半，露出苍白的下半张脸和紧抿的嘴唇。

通讯耳机里依然只有噪音。阿哲的声音没有传来。管理局的救援遥不可及。

林烨抹去眼角被强光刺激出的泪水，看向这片荒诞而绝望的陌生地域。规则之瞳的剧痛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冰冷。他失去了冲击钻，眼睛近乎半废，和苏婉一起被困在这个法则崩坏的绝地。

但至少，他们还活着。而那个被短暂激怒的基石意志，其搏动声似乎正从这片灰色沙漠的地底深处，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