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弹幕教我火烧侯府(4)(1/2)
【古代:苏青瑶线】
冰冷的雨水像密集的银针,穿透单薄的粗布衣衫,狠狠扎进皮肉,又钻进骨头缝里。苏青瑶蜷缩在破庙残破的神龛阴影下,头顶蛛网悬挂的破败泥塑神像低垂悲悯的目光,却遮不住一丝风雨。狂风怒号,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坍塌大半的庙顶上,发出轰鸣的巨响,如同天地在哭泣呐喊。
每一次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指关节在扒开墙缝时被碎石刮得血肉模糊,逃命时被荆棘刮破的小腿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渗出火辣辣的痛楚,最冷的是浸透衣衫的寒雨,正一点点带走她身体里残存的微末温度。她抱紧双膝,尽可能缩成一个更小的团,牙齿磕碰着,发出咯咯的轻响。逃亡时那份孤注一掷的灼热早已在无边冷雨中消耗殆尽,眼前只剩下冰冷绝望的漆黑。
侯府的冲天火光或许已被暴雨浇灭,如同她仅存的生路。沈翊那“格杀勿论”的冰冷命令还在耳畔回响,城门天亮必严,她还能逃往何处?荒野间,猛兽环伺;官道之上,悬赏捕逃的文书……冻毙、被噬、被擒……无数凄惨的下场在她冰冷僵硬的脑海中旋转。
意识在寒冷和疲惫的撕扯下开始模糊。破庙残存的木料在狂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垮塌,将她这缕残魂彻底埋葬于此。
就在这濒临昏厥的临界点,一道几乎被风雨吞没的粗粝声响,极其突兀地在破庙门口响起:
“……夫、夫人?!”
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隐藏的敬畏。
苏青瑶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蜷缩的身体瞬间绷紧,充满戒备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是谁?!
破庙那勉强挂着半扇的残破木板门被粗鲁地推开更大的缝隙,寒风裹着雨水立刻狂灌而入。一个裹着厚重蓑衣、戴着斗笠的矮壮身影矗立在门口的风雨之中,斗笠压得很低,蓑衣上雨水流淌,形成一道模糊的光幕。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一道锐利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穿透雨幕,牢牢钉在她身上。
是追兵?!沈翊动作竟如此之快?!
苏青瑶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那点残存的血色从脸上彻底褪尽,身体因恐惧而抖得更厉害。她下意识地往后缩,背脊死死抵住冰冷坚硬的神龛泥台,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背心。
“您……您真是武安侯府的苏夫人?”那粗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蓑衣下,一只粗糙黝黑的手抬了起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抹了一把脸上流淌的雨水,露出了半张布满风霜、坑洼不平的脸。正是那个曾因丢失贵重马具、被李嫣然刻意刁难,后来被苏青瑶一句话救下的粗豪马夫!
马夫?怎么会?!
苏青瑶紧绷的神经并未因这张依稀有些熟悉的脸而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惊疑不定!李嫣然陷害栽赃她,沈翊追杀她……难道他们竟用这个曾被自己“处置”过的马夫做诱饵?!人心之险恶莫过于此!寒意比雨水更甚,瞬间冻结四肢。
“夫人莫怕!老赵是烂命一条!承您当年恩情!” 那马夫似乎看出了她的惊惧和猜疑,有些急切地解释,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走调。他猛地扯开湿漉漉的蓑衣前襟,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厚厚油布紧裹着、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暖意的小包裹,不由分说便小心翼翼地躬身放到苏青瑶身前冰冷肮脏的地砖上,动作带着敬畏的距离。
“老赵在城外有个寡居的族姐……住得极偏!”马夫语速极快,粗重的呼吸带着白色雾气,显然是冒雨狂奔而来,“这油布里有几张胡饼……还有些碎银子……”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侯府……侯府的人在到处寻人,追捕……夫人您不能走大路!”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蜷缩的苏青瑶望向更深的雨夜,“他们往南边河滩追去了……以为您要顺流……只有老赵知道那族姐!夫人!”他再次压低声音,几乎是在嘶吼,“您……沿着庙后那条被野草盖住的溪沟,往东!走到尽头有三棵老槐树歪着的地方,再往北坡!一直往北!天亮前,她会在那溪沟尽头等您!”
他急促地说完这一连串信息,根本不待苏青瑶有任何反应!似乎害怕耽误一分一秒,也似乎害怕被后面的人跟上!
“夫人保重!老赵……老赵得回去探信了!”话音未落,他猛地拉上蓑衣,粗壮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扑入门外那片倾盆暴雨和沉沉的黑暗之中!风雨瞬间吞没了他的背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青瑶僵在原地。
油布包裹就在脚边,雨水顺着屋檐漏下的水线砸在油布表面,发出沉闷的啪嗒声。那丝残留的、属于食物刚出锅的微弱暖意,隔着冰冷的空间,竟像滚烫的火星点在了她冻僵的心口上。
保重……
回去探信……
不是为了擒她报官。不是为了李嫣然许诺的重赏。
仅仅是为了“承您当年恩情”?
一种尖锐到近乎荒谬的感受,混杂着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暖意,狠狠刺穿了她!在人人视她为妒妇妖女、沈翊甚至下令“格杀”之时,竟然是一个她记忆中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被一句话保住饭碗的粗陋马夫,冒死前来!送来了活路!而那所谓的“恩情”,在侯府的富贵倾轧里,微小得不值一提!
一滴温热的东西,毫无预兆地滚出了冰冷的眼眶,混着满脸冰冷的雨水,瞬间滚烫滚烫!不是委屈,不是悲哀,是被这残酷命运戏弄后,一丝来自尘土角落、滚烫的嘲弄与……希望!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呜咽逸出,伸出的手带着剧烈得控制不住的颤抖,死死抓住了那个尚且温热的油布包裹!温热的食物,一点点银钱……这是通往北方的钥匙!是新生门缝里漏进的第一道光!
她猛地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掉脸上所有湿热的液体。不能停!绝不能停!火光映过天际的画面再次闪过脑海,那是她用毁灭开辟的通道!是李嫣然伏击与沈翊格杀命令中,唯一指向未来的箭头——向北!
她再不看一眼那破败的神龛,毅然决然地,如同孤狼,一头扎进了神龛后方被肆意生长的蔓藤、灌木和垂落蒿草彻底覆盖的幽暗缝隙!那是一条几乎被泥土和腐叶填平的浅浅溪沟痕迹,刺骨的泥水和湿滑的植物茎叶瞬间灌满了粗陋的鞋履。
风雨凄厉,电闪雷鸣。那道被宽大蓑衣和破旧斗笠彻底罩住的矮壮身影,在远离破庙后疾奔了一段,终于在一个背风的山崖凹陷处猛地停下。他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安全后,才一把扯下滴水的斗笠,露出满头花白湿透的乱发和一张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黝黑老脸。
老赵大口喘着粗气,雨水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成溪,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坚定而复杂的光。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仿佛在安抚那颗在风雨和惊惧中狂跳的心。
“夫人……老赵只能帮到这了……当年那副纯金的马镫……是老赵糊涂,被城里的大户管事灌醉了酒坑害输掉的啊……”他对着咆哮的风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着,脸上交织着羞愧和后怕,“夫人您一句话……只罚了老赵三个月工钱,没把老赵交给官差打板子发卖……这恩……大于天……”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望向北方的黑暗:“您往北……往北走好!菩萨保佑……老赵这命……值了!”他低声啐了一口泥水,重新戴好斗笠,最后望了一眼破庙方向,身形融入暴雨的帘幕,朝着与侯府捕快追捕方向相反的位置——南边那片荒野疾奔而去!他要去尽可能远地“露脸”,引开所有的怀疑!
而此刻,暴雨中的溪沟里,苏青瑶正艰难跋涉。冰冷泥泞没过脚踝,荆棘划破衣衫在裸露的皮肤上添下血痕,每一次跌倒都沾满腐烂的枝叶,刺鼻的泥腥味充斥口鼻。她用那油布包裹当胸紧紧护住,那是仅有的热源和希望。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驱使着疲惫的身体向前、向北!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暴雨和泥泞折磨得筋疲力尽、意识模糊的边缘,前方风雨肆虐的黑暗山林中,一点极其微弱的、橙黄色的光亮,如同夏夜坟茔间唯一的萤火,顽强地在暴风雨中摇曳、闪动!
【现代:林晚线】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鞭挞着林晚裸露的头脸和脖颈,灌进她廉价单薄的外套领口,迅速带走最后一点体温。身后那扇象征着华贵牢笼的防盗门,此刻隔着冰冷的楼道和厚重的门板,将继母歇斯底里的怒骂和程娇变了调的哭喊彻底隔绝。
门外的空间并非真正的自由,而是比那虚假牢笼更冰冷的、钢筋水泥城市的荒野。
夜雨中的城市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巨兽,冰冷的摩天楼轮廓隐没在雨幕里,仅剩霓虹招牌闪烁的光线被雨水扭曲成鬼魅般的颜色,模糊地映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街道空旷得吓人,偶尔一辆车呼啸驶过,碾过积水,污水飞溅,如同怪兽吐出的冰冷涎液。没有人驻足,没有人在意这个深夜跑出来的、狼狈不堪的年轻女子。
冷,深入骨髓的冷。身体在无法控制的痉挛下抖动着,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变成了一层沉重冰冷的壳。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刚才爆发时滚落的眼泪鼻涕,糊成一片,又冷又黏。只有左手掌心那道被破碎花瓶划开的伤口,仍在温热的流血,反而成了这极致冰冷中唯一残留的、带着痛楚的微热源泉。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融进脚下的雨水中,转瞬即逝。
去哪里?
一个残酷的问题砸进一片混乱、空白的大脑。
家?那个刚刚砸碎了“花瓶”、撕裂了体面的地方,再也不是归处。
朋友?长久以来被压抑在方寸蜗居,内向阴郁,早与昔日的同学圈子割裂。
钱?口袋里只有几张被雨水浸湿变得软塌的零钱,甚至无法在这样寒冷的深夜,为自己买一杯最便宜的热饮。
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容身之所!
巨大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孤独感和刚刚冲破牢笼后巨大的茫然无措,如同冰冷沉重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双腿像是灌满了冰铅,沉重得再也挪不动一步。她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慢慢地、背脊脱力地靠向身后冰冷刺骨的建筑物水泥墙面,湿冷的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服,寒气直刺脊椎。身体蜷缩着往下滑,最终跌坐在冰冷湿滑、污水横流的人行道路沿上。
雨水顺着发梢、衣摆滴落。蜷缩在这城市冰冷角落的狼狈身影,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蜷缩在垃圾堆旁的野猫。
后悔吗?
砸碎了花瓶,撕破脸面,冲了出来……可是,然后呢?
一个更深的、带着无边恐惧的质问,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没有退路了。这冰冷的街头或许就是她注定的结局?比在那囚笼般的“家”里更糟?饥饿、失温、病痛……那些她只在社会新闻里看到的流浪者惨状,此刻正无比清晰地具象化,化为狰狞的爪牙,攥住了她的心脏。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冰冷的恐惧混合着饥饿,让她眼前发黑。
就在这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冻结的瞬间,脑海中却突兀地、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幅画面——
铺天盖地燃烧的大火!浓烟!混乱奔跑的模糊古装人影!
那个冲破层层阻碍、决然奔向东南角门狗洞的、模糊却无比倔强的女子身影!
还有……黑暗中,那只染着油污、紧紧攥着滚烫火种、不顾一切的枯瘦手腕!
那个画面如此鲜活,带着跨越时空的硝烟气息和焚烧一切的决绝!
她猛地一震!蜷缩的身体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下。
那个女人,被关在冰冷的佛堂,被夫君追杀,前途渺茫黑暗,都从未真正放弃过一搏!她在用生命焚烧牢笼!冲向了风雨中的未知!
她自己呢?坐在这里冻僵等死?!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滚烫羞耻感的火辣,猛地从脚底烧了上来!烧干了部分冰冷和恐惧!
“不……不能……”嘶哑的声音从冰冷的唇缝间挤出,带着血气。她不能就这样冻死在这里!她砸碎了花瓶,不是为了把自己变成死在街头的笑话!那个女人隔着时空,在用焚身的火为她点亮了一盏灯!
去哪里?!
目光猛地投向斜前方街角。那里,一个巨大的、通宵营业的便利店的LEd招牌,在雨幕中散发着惨白但稳定的光芒。廉价而明确的光芒。
网吧!
她的大脑瞬间捕捉到这个词!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导航标!
那里彻夜不休!那里不会将她赶出去!那里只要一点钱……只要她口袋里那些被雨水浸软、但还能支付的……皱巴巴的纸币!她需要一个能暂时挡住这要命风雨的地方!需要一盏灯!需要一台哪怕卡顿如牛的机器!
活下去!像那个女人一样,哪怕在灰烬里,也要挣扎着站起来!
林晚猛地吸了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汽车尾气和雨水腥气的空气!那冷气如同冰针刺入肺腑,却奇迹般地带来一丝清醒。她用尽全身力气,借着背后湿冷的墙壁作为支撑,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撑起了仿佛被冰冻结的沉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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