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荆棘骑士与我的救赎星辰（3－4）（1/2）
第三章：雷霆之怒·大厦倾覆：
(上)
顾衍的车载着气压低沉的苏暖驶向她公司楼下。车厢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刺痛。苏暖偏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心乱如麻。
下午林景哥卑微的恳求、绝望的眼泪、那诊断书上刺眼的单词……不停在她脑海中回放，提醒着她肩负的“使命”。而顾衍那句冰冷的质问——“他有没有提出什么特别的请求？”——像一根针，在她最隐秘的心事上扎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带子，指尖发白。不能说！绝对不能说！顾衍不会理解林景哥的痛苦，他只会觉得荒谬，甚至粗暴阻止。她必须保护林景哥最后这点可怜的尊严和心愿。
车子稳稳停住。顾衍的声音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听不出喜怒：“到了。”
苏暖如蒙大赦，飞快解开安全带，逃也似的推开车门：“谢谢阿衍！我上去了！”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顾衍没有说话，只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那双深邃的眼睛透过车窗，沉沉地锁住她略显慌乱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写字楼的旋转门后。他静静地坐在车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眉心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结。苏暖那被戳穿心事般的慌乱、强装的镇定、甚至最后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态……无一不在疯狂挑动他那根名为独占欲和保护欲的敏感神经。林景……他默念着这个名字，眸底翻涌起冰冷刺骨的暗潮。
此后的日子，苏暖变得异常忙碌。她的设计师工作本就繁重，如今又增添了“秘密任务”——在不被顾衍察觉的情况下，配合林景准备那个所谓的“假婚礼”。
她和林景的联系变得诡秘而频繁。电话很少打，大部分交流转到了线上。她的手机里多了一个加密的聊天软件（林景提供的），所有关于“婚礼”的讨论都发生在这个小小的气泡里。
? “暖暖，地方我觉得很隐蔽……”
? “裙子不用太正式，你那天穿件平常喜欢的小白裙就很完美了……”
? “我们不需要摄影师，用手机支架就好……”
? “时间就定在下周五下午吧，阳光应该不错……”
每一条消息，苏暖都认真阅读、回复，仿佛在处理一份关乎人命的重要项目。她沉浸在自己构建的逻辑闭环里：时间短、地点荒僻、无人知晓、没有实质意义、仅仅是一个将死之人卑微的自我欺骗……她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甚至产生了一种完成神圣任务的自我感动。她把对林景的怜悯和对顾衍隐瞒真相的愧疚感，小心翼翼地包裹在“我是在做好事”的外壳里。
而每当夜深人静，面对顾衍关切的询问“最近怎么这么忙\/累？”，她总是以“项目快到关键期了”、“有个新图稿比较费神”来搪塞。为了掩饰，她甚至会在顾衍看向她手机时，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屏幕或者快速切换界面。这些小动作在她看来是为了“保护林景哥”，却每一次都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在顾衍的心上。他沉默地看着她强装自然却漏洞百出的掩饰，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熄灭。
这天晚上，苏暖在书房熬到深夜，终于敲定了“婚礼”的最后细节。她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与解脱感，上床沉沉入睡。她太累了，以至于忘了退出那个加密的聊天软件，手机就随意放在床头柜充电。
顾衍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却翻江倒海。连日来的疑云和不安达到了顶点。终于，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手，极其缓慢、小心地拿起了她的手机。
他知道密码。那是她的生日。
屏幕解锁。跳出来的聊天界面不是她常用的社交软件，而是一个陌生的、界面简洁得近乎诡异的聊天软件（林景提供的保密App）。
那个醒目的置顶聊天框只有一个词：「仪式」。
顾衍的心跳在瞬间漏跳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尾椎直冲天灵盖。他修长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点开了那个聊天框。
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飞速掠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只属于苏暖和林景的对话：
? 关于日期（就是两天后！）的反复确认。
? 关于那个所谓“安静”、“没人去”、“风景还好”的地点的具体定位——竟然是城郊一个以僻静荒凉闻名的废弃度假村！
? 苏暖发的一张照片——她自己试穿的一条素雅小白裙，配文：“这样？会不会太日常？”
? 林景回复：“完美！你就是最美的……新娘。”（后面的字被苏暖之前匆忙退出而折叠，但“新娘”二字如烙铁般烫在顾衍眼前！）
? “就我们俩，说好就十分钟！拍几张照片留个念想就结束！”
? “嗯！就当帮林景哥圆个梦，拍完照片我就销毁！阿衍……他不会知道的……”（这句苏暖发出来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在顾衍心口拉锯）。
? 林景的再三叮嘱：“千万！千万保密！特别是顾先生！”
聊天记录像无声的惊雷，在顾衍寂静无声的世界里轰然炸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剧毒的倒刺，狠狠扎进他的血肉，撕扯着他的理智！
新娘？仪式？地点？两天后？圆梦？销毁？保密？！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屈辱、背叛感和刻骨的心寒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
原来！原来林景所谓的“临终愿望”！原来苏暖连日来的“忙”、“累”、鬼鬼祟祟、心神不宁！竟然是为了这个！
他像守护稀世珍宝般守护着他们的贞洁和承诺，连婚礼的每一步都想要给她最完美的体验。他小心翼翼地等待着那个神圣的、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第一次结合，视若圭臬！那是他灵魂深处最珍视、最不容玷污的信仰！
可是她呢？他捧在手心里的苏暖！竟然轻飘飘地答应了一个心怀叵测的男人！穿着“新娘”才会穿的白裙！去一个荒郊野外！和别的男人！举行什么狗屁的“假婚礼”！拍什么狗屁的照片！只为了满足那个男人临死前恶心可鄙的“念想”！甚至还天真地想着事后销毁、隐瞒！
那两个字——婚礼——是顾衍心底最神圣的誓言，是宣告所有权和责任的唯一仪式！
但现在，苏暖却准备用他如此珍视的形式，去施舍另一个男人？去践踏他们爱情的尊严？她有没有想过，这种行为，对他意味着什么？！
“呵……呵呵……”低沉而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声在死寂的卧室里突兀地响起，带着濒临崩溃的疯狂，让沉睡的苏暖都无意识地皱了下眉。
顾衍猛地攥紧了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暴起。冰冷的屏幕上，那些亲密的、谋划的、共同保密的文字，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所有的爱意、信任和骄傲，抽得粉碎！
(下)
晨曦微露。
苏暖醒来时，顾衍已经不在身边。她并未多想，只以为他去晨跑或者早早上班了。她伸了个懒腰，想起今天要去那个废弃度假村“完成任务”，心里还有些小小的纠结和紧张，但随即被“马上就要完成了”的轻松感压过。
当她来到公司，处理完上午的紧急事务，想再跟林景确认下下午细节时，却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加密聊天软件的登录状态异常，显示被强制下线！她尝试了几次密码都无法登录！苏暖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悄然滋生。会不会是阿衍……？但随即她又摇摇头，安慰自己顾衍不知道这个软件，大概是服务器问题。
她立刻换了常用的社交软件，给林景发了一条信息：“林景哥，你还好吗？那个App登不上了，下午见面照常？” 信息如石沉大海，整整一上午，没有任何回复。
这种不寻常的寂静让苏暖开始心慌。午餐时，她终于按捺不住，拨通了林景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很久，就在她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电话被接通了。
“林景哥？”苏暖急忙开口。
电话那头却一片死寂，只传来沉重而粗粝的呼吸声，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过了几秒，一个沙哑、破碎、几乎分辨不出原本声音的男声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泪：
“苏……苏暖……”是林景！但声音里透着从未有过的虚弱和恐惧！“……你……你男朋友……顾衍……他……他是个魔鬼！”
“什么？！”苏暖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你说什么？！阿衍怎么了？你说话啊林景哥！”
“……他……他找上门了……就在刚刚……”林景的呼吸骤然急促，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他……看到了那些……那些东西……像疯了一样……打我……要我离开你……”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和压抑的惨哼，“……我好痛……暖暖……快……快来救我……他会打死我的……”话音未落，电话似乎被抢走，伴随着一声模糊的咒骂和重物落地的碎裂声，通话戛然中断！
“喂？喂？！林景哥！！”苏暖对着手机歇斯底里地喊了几声，听筒里只有一片忙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顾衍去找林景哥了？！还打了他？！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他怎么能动手？！
那个如同温润君子的顾衍，那个对她无限包容宠溺的顾衍，竟然为了这个“秘密”像个暴徒一样去殴打一个身患“绝症”、毫无还手之力的病人？！
恐慌和愤怒瞬间席卷了苏暖！她抓起包，甚至来不及跟任何人交代，跌跌撞撞地冲出公司，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林景临时租住的小公寓！一路上，林景最后那绝望恐惧的呼救声在她耳边疯狂回响，她手心冰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小公寓在一条略显破败的旧街巷里。苏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楼梯，林景的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打斗后的混乱气息弥漫出来。
“林景哥！”苏暖一把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客厅一片狼藉。廉价的玻璃茶几碎裂一地，水杯翻倒，几张她熟悉的诊断书散落在污浊的地板上，早已被踩踏得面目全非。林景蜷缩在墙角，整个人如同被暴力撕扯过的破布娃娃。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破裂正往外渗着血丝，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昂贵的眼镜镜片碎了一地，镜框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和鞋印，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不停地痉挛颤抖，喉咙里发出断续的、痛苦的呜咽声。他用手死死护住头，显然刚经历过一场非人的虐待。
顾衍就站在几步之外。
他没有西装革履，只穿着一件被扯得有些凌乱的深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处，露出结实的小臂。他背对着门口，高大的身影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压迫感。苏暖的闯入似乎并未让他感到意外。他甚至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那双眼睛里的暴戾、阴鸷和尚未完全平息的疯狂怒火，在接触到苏暖惊恐目光的瞬间，似乎凝固了一下，随即转为更深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嘲弄。
他的指关节上有几处明显的擦伤和瘀痕，渗着细小的血珠。脚下不远处，是苏暖那支被摔得粉碎的手机后盖。
“阿衍！你疯了！你对他做了什么？！”苏暖尖叫着冲过去，几乎是扑到了林景身前，展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林景前面，泪眼婆娑地质问着顾衍。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恐和指责，看向顾衍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冷血的怪物！
林景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立刻揪住苏暖的衣角，身体抖得更厉害，发出破碎的声音：“暖暖……快叫他走……他会打死我的……快报警……”他看向顾衍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报警？”顾衍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岩石，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他缓缓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越过苏暖的肩膀，冰冷如刀锋般落在林景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一个用卑劣谎言诱骗别人老婆办‘假婚礼’的杂碎，也配报警？”
他的目光又缓缓移回到苏暖脸上，那目光不再有愤怒的火焰，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冷和绝望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块，砸在苏暖的心上：
“苏暖……”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我到现在才彻底明白……我之前是多大的错误。”
苏暖被他陌生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冻得浑身发颤，一种灭顶的恐慌攫住了她：“阿衍……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
顾衍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苏暖试图解释的话语和林景压抑的呻吟，带着一种斩断所有前尘往事的决绝，敲响了苏暖爱情世界的丧钟：
“我不是输给一个将死之人的谎言……”顾衍的目光像淬了毒的箭，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苏暖惊恐绝望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冰凌碎裂：“我是败给了你的愚蠢！你的不自知！”
“苏暖，你知道吗？在你为了满足这个杂碎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兴致勃勃地准备穿上‘新娘’才会穿的白裙子，要去和他进行那场你自认为‘无伤大雅’、‘只是为了帮他’的‘假婚礼’时……”
“你毁掉的，不是你自以为的‘一个帮朋友的善举’，而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耗尽肺部最后一丝氧气说出最残忍的判决：
“而是我对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是我们之间一切可能的未来！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真心珍视、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去守护的神圣承诺！”
他微微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然后，那决绝的、冰冷的、最后的话语狠狠落下：
“分手吧。”
说完这三个字，顾衍再也没有看苏暖一眼，也丝毫没有理会墙角那个如同烂泥般的林景。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向门外。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苏暖的心脏上。
他走到破碎的手机旁，脚步微顿。那只屏幕碎裂、已经黑屏的手机，像是对他和苏暖感情最后的嘲讽。他弯腰，用那双刚刚施加过暴力的手，极其平静、甚至带着点漠然地捡起那块最大的、印着他为她精心挑选手机壳图案的碎片，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然后，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夕阳的余晖将那个决绝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最终消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里。
没有咆哮，没有质问，没有纠缠。
只有冷到骨子里的两个字——“分手”。
和那个，沉重而冰冷的离开的背影。
留下苏暖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魂魄的雕塑。耳边是林景痛苦绝望的低泣，鼻腔里是血腥的味道。顾衍最后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她混沌的心上。“愚蠢”、“不自知”、“信任”、“神圣承诺”、“毁了”……
他那双冰冷彻骨、充满了疲惫和……失望的眼睛，反复在她眼前闪现，远比刚才的暴怒更让她感到窒息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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