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百官作证,凤坠昭阳(2/2)
“皇后。”李承泽终于坐上龙椅,十二旒玉珠轻晃,掩住他眼底一瞬而逝的寒光,“萧策为朕拓土千里,收北蛮三十六部,功在社稷。你身为一国之母,却于大庭广众指鹿为马,诬朕功臣——”
他微微俯身,声音陡沉,如万钧雷霆滚过屋脊:
“朕,很失望。”
六个字,砸得皇后双膝一软,凤袍铺展在地,像一朵被骤雨打散的牡丹。
她抬头,隔着泪雾,看见天子右手缓缓抬起——
“传旨。”
李承泽眸光扫过殿中,最终落在萧策身上,语气重新归于平静,却字字如铁:
“樊尚书忠烈殉国,追赠太师,谥‘忠愍’,以王公礼下葬。其家眷赐金帛,免十年赋,以慰忠魂。”
他顿了顿,声音略低,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至于皇后——凤体违和,暂居昭阳宫静养,无诏不得离开昭阳宫半步,违者——斩!”
殿中一静,随即万岁声再起,如潮似浪,将皇后尚未出口的嘶喊彻底淹没。
萧策抬眼,与天子目光隔空相撞——一瞬之间,君臣二人眼底皆掠过难以言喻的冷焰:
一个坐拥江山,却借他之手杀人;
一个踏血而立,却知自己仍只是天子掌中刀。
血河蜿蜒,金砖上的赤光映着龙袍金纹,像一条伺机而动的龙,正悄悄露出獠牙。
“什么?”
短短一字,却像抽干了皇后周身血色。
凤冠上颤动的珠串映得她面色惨白,唇角那抹倨傲终是寸寸龟裂。
架空!
没有废后诏书,没有冷宫枷锁,却于众目睽睽间,将她高高悬起,独留一个“皇后”空壳,供在昭阳宫的鎏金囚笼里。
这比废后更狠:废后尚有一声惊雷,架空却是钝刀割肉,日日凌迟。
“圣上……”她踉跄半步,金缕鞋尖踢到樊雄未冷的血,溅起一点猩红,“你当真要这般绝情?”
声音压得极低,像被逼到绝境的母兽,齿间犹带最后一声呜咽。
李承泽俯视她,眸色深得看不见底,唯余一片寒潭映出她的倒影——渺小、狼狈、不堪一击。
“绝情?”天子轻笑,笑意却如霜刃刮过铜柱,带起细碎冰碴,“朕若绝情,此刻昭阳宫已悬白绫,太子诏书亦该送至东厂——而非仅让你‘静养’。”
他微微俯身,十二旒玉珠垂落,阴影覆在皇后脸上,像一座无形的陵寝。
“樊氏,”天子第一次直呼其姓,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可闻,“北蛮密信七封,盐铁账册三本,还有你弟弟私开边关的印模——需朕当庭宣读么?”
每一字,都似钉入骨髓的钢针。
皇后瞳孔骤缩,指节在袖中捏得青白,却再也吐不出半句辩驳。
她懂——
那几封飞鸽传书,那几车西域玉贝,那几纸盖着她私印的通关文牒,早已落进龙案最底层的暗格里;
只待他提笔一圈,便是“通敌卖国,诛连九族”。
而更毒的,是那句“太子”。
李承泽直起身,广袖一拂,声音重新抬升,稳稳滚过殿梁:
“太子近日染恙,需静居毓庆宫诵经抄经,非诏不得擅出。
皇后既母子连心,便一同清修,为我社稷祈福。”
祈福——
分明是质子。
皇后猛地抬眼,看见天子唇畔那抹极淡的弧度:慈悲如佛,冷酷似阎罗。
他以江山为砧板,以太子为刀俎,逼她亲手把自己钉进棺椁,还要叩首谢恩。
“臣……妾……”
她终究缓缓俯身,凤袍铺展,像一朵被大雪压折的牡丹,花瓣散落,只剩枯枝。
额头触地,那一声“谢主隆恩”混着血腥味,吞进喉咙,嚼碎牙根。
李承泽转身,不再看她,目光掠过殿外沉沉天色,声音淡漠:
“传旨——即日起,昭阳宫裁撤内库用度,一应奏疏,送中书省票拟,勿复劳皇后凤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再拜,声浪如潮,将皇后最后一丝尊严淹没在金砖玉阶之下。
殿门缓缓阖上,残阳似血,照在她独自跪地的影子上,拖得极长,极冷——像一条被钉死的凤尾,犹在微微抽搐,却再也飞不回九重天。
皇后樊氏既退,金銮殿上鸦影沉沉。李承泽负手而下,龙袍曳地,玉声琤琤,一步一雷霆。
他立定萧策身前,唇角挑笑,眸光却似寒星坠海,深不见底。
“萧策——”
声未扬,威已落,如霜刀贴脊。
萧策眉峰骤敛,膝落青石,抱拳抵额,指节隐白。
“臣在。”
李承泽抬腕,袖中翻出圣旨一角,金纹晃眼,似照彻幽州雪夜。
“罪臣萧策,幽州锢狱,磨骨洗心,竟化戾为刃;镇北侯上表,言尔三鼓夺城,匹马裂阵。
断雪城下,一人一刀,斩蛮武圣院化灵巅峰三人,血染霜空,旗卷残阳,扬我天朝之锐。
朕今封尔……!”
s:(天子落笔,皇后入笼;一人封侯,一人失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