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凤血惊变,龙阙裂心!(2/2)
“顾长老安心。”
圣上抬手,广袖扫过案上折子,像扫去一局残灰,“萧策奉的是朕的口谕,天塌下来,也由朕先顶着。
刑部那边,只待他回城,朕一句话,自可风平浪静。”
话音未落,他指尖忽地一顿,声音沉下来:“可方才八百里加急——镇北侯返京途中,于前往幽州时遇血衣楼‘魍’字营劫杀。”
灯火啪地炸出一粒灯花,似替众人心里那口血溅了个暗记。
“万幸萧策横插一手,救了老侯爷。
但幽州到天都,千里烽烟,想他们死的人,不会只布一道卡。”
顾剑棠眉心骤跳,铁甲下的旧伤跟着发疼:“陛下的意思——镇北侯与萧策,随时可能葬在半路上?”
“朕要他们活。”
圣上缓缓起身,龙袍映得面色森白,“如今能提剑出城、帮助朕的,只剩顾长老一人。”
顾剑棠不发一言,抱拳一拱,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御案上那封“幽州急报”哗啦啦作响。
殿门开合,夜色像猛兽张口,瞬间吞了他背影。
殿中骤静。
圣上独自立于鎏金铜镜前,龙冕压额,却压不住眼底血丝。
忽地,他低喝:“传龙卫首领!”
片刻后!
金甲撞阶,声如沉钟。
龙卫统领萧远山单膝跪地,甲片映烛,像一池碎金:“臣在。”
圣上俯身,亲手去扶,却在半空停住,改而按住对方肩铠,指节发白。
“远山……朕知你恨朕。”
声音低得只剩气音,却重得能砸出火星,“可朕如今只能信你。”
萧远山猛地抬头,眸中血丝纵横,像一张拉满的弓,却硬生生没让那支恨意的箭离弦。
“陛下……”他嗓音嘶哑,只挤出这两个字,便狠狠咬肌,抱拳起身,金甲锵然作响。
“带十二龙卫,星夜出京。”
圣上盯着他背影,一字一句,“把萧策——给朕活着带回来。”
殿门再次阖上。
夜风卷着残叶扑向丹墀,像无数黑刃,一路追向幽州。
圣上独立良久,忽地抬手按住心口——
那里旧箭创未愈,新忧又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血腥气逆涌,直冲喉头,他硬生生咽下,齿缝间却渗出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噗通!
龙袍委地,他整个人如被抽了脊骨,瘫坐榻沿。
烛火猛地一跳,映得他面色惨白,唇角却缓缓溢出一缕鲜红,像雪地里绽开的梅,冷得刺目。
“箬嫣……”
他茫然抬眼,声音轻得几乎不是自己的。
虚空中,忽然浮起一抹绯色宫装——那是昔年东宫的海棠纹,衣角无风自起,似有人踏月而来。
太子妃萧箬嫣立在半步之外,眉目仍如当年,温婉里带着一点倔强的锋芒。
她不言,只静静看他,眸色像隔了十年的春水,冷得发涩。
圣上颤颤伸手,指尖尚沾血迹,却不敢触及那抹幻影。
“你……恨我吗?”
四个字,抖得不成声调,仿佛一出口,就会碎成齑粉。
幻影不语,只缓缓抬手,似要替他拭去唇边血痕。
可待他急切去抓——
指间却只握住一缕冰凉的夜风。
绯色倏然四散,像一炬残灰,被无形的巨口一口吞尽。
殿中重归死寂。
圣上保持着抓空的姿势,良久,才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声嘶哑,像钝刀刮过铜镜,听得人心里发毛。
“连幻觉……都不肯多留一瞬。”
他垂首,血珠滴落龙袍,晕开一朵暗色花。
……
残阳如血,一层一层抹在幽州古道,像给旌旗镀了火,也给铠甲镀了锈。
十万班师大军拖出十里长龙,铁蹄踏起的尘沙,把黄昏搅得愈发浑浊。
鎏金轮毂碾过碎石,镇北侯的战车被亲卫围在核心。
车内,萧策挑帘望天,眉心皱得能夹住一片暮色。
“侯爷,天色已晚,再往前便是鬼愁岭。
大军疲顿,不如择高地扎营,明日……?”
“夜长梦多。”
镇北侯声如生铁,手掌握住膝上鎏金长匣,指节泛青,“这东西早一刻进宫最好!”
话音落下,他怀里的锦匣似有千钧,压得车板微沉。
萧策不再劝。
他指尖摩挲着战刀,目光却穿过晃动的帘缝——
林梢一动。
不是风,是杀气。
黑影一掠而没,像墨汁滴进暗潮,瞬息被暮色吞并。
萧策瞳孔骤缩,脊椎本能地绷成一张弓。
“嗖——!”
裂帛般的尖啸破空而来。
帘布被劲风撕得倒卷,一杆乌钢投枪裹着猩红夕阳,直取马车内镇北侯咽喉!
枪未至,杀意已先一步割得人面皮生痛。
“侯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