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练藏锋承信物,赴城有约起微澜(2/2)
悄悄穿好衣服,鹞子轻手轻脚地摸到床头,把桃木匕首解下来塞进腰间的布条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缠在外面的深色布条,确保匕首的轮廓被完全遮住,看不出半点破绽。刚走到堂屋,就听见东厢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清禾。她披着一件薄外衣,头发睡得有些散乱,眼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却难掩警惕,看见鹞子,立刻压低声音问:“子鹞哥,外面有动静?我刚才好像听见脚步声了。”
“是二赖子,在院外盯着呢。”鹞子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风,“别声张,免得娘和姑姑担心,咱们先看看他想干什么,别主动招惹他。”清禾点点头,从袖筒里摸出一枚飞针攥在手心,指尖微微用力,针尖刺破了掌心的皮肤,带来一丝刺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声音带着几分凝重:“师傅说过‘察形辨势’,他深更半夜守在这儿,肯定没安好心,多半是冲着县城之行来的,想在半路上堵咱们。”俩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师傅“藏好本事、护好自己”的叮嘱,心里多了几分戒备,悄悄走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往外观察。
二赖子在槐树下蹲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院里没什么动静,才慢慢往后退,脚步拖沓地往村西头走去,走几步还回头瞅一眼,那模样像是怕错过什么。鹞子松了口气,却没完全放下心——这小子行踪诡异,说不定还会再来。他和清禾约定,夜里轮流醒着留意动静,免得被二赖子钻了空子。后半夜清禾守着时,又听见院外有轻微的响动,却没再看见人影,想来是二赖子不甘心,又折返回来打探了一趟。
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时,鹞子就拉着清禾往阴面坡练功场去了。路上特意绕了远路,避开了老槐树的方向,还故意走了几段难走的田埂,脚下的泥土沾着露水,把裤腿浸湿了大半,想甩开可能尾随的人,可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黏着,像甩不掉的影子,让人浑身不自在。到了练功场,鹞子练拳时故意放慢了速度,把力道沉在腰腹之间,每一招每一式都压着声响,只让衣袂与草叶轻轻摩擦,连呼吸都调整得又深又稳;清禾则练起了飞针,指尖一扬,飞针精准地钉进青石桩的缝隙里,练完后又一一拔起收好,用布擦干净,没留下半点痕迹。
“鹞子哥,他会不会真的跟着去县城?要是他在路上动手,咱们要不要动用功夫?”清禾收针时,趁着转身的动作轻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鹞子一拳砸在青石桩上,闷响透过泥土传出去,他收回拳头,看着指节上淡淡的红印:“大概率会跟着。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动用功夫,先看看情况,要是他只是跟着,没动手,咱们就当没看见;要是他敢找茬,你用飞针悄悄制住他就行,别伤人,也别暴露咱们的本事。”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二赖子性子虽浑,却向来欺软怕硬,没这么大的胆子单独跟到县城,难不成背后还有人挑唆?是修渠工地上的外乡人,还是村里的其他人?这念头一闪而过,让他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回到家时,娘已经做好了早饭,玉米粥的香味飘满了屋子,锅里还蒸着红薯和白面馍,案板上摆着腌黄瓜,脆生生的看着就爽口。黄云峰正坐在桌边磨斧头,斧头刃在晨光下闪着寒光,他一边磨一边叮嘱:“东西都收拾好,建民和子柔已经在村口等着了。到了县城,凡事多听建民的,他是军人,有经验,别逞强,尤其是练拳的事,半分都不能露,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要是遇到事,先找建民,别自己扛。”鹞子点点头,看见娘往他背包里塞了两个白面馍和一小纸包红糖,又把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用布包好,塞进包侧,轻声说:“带着,路上饿了能吃,柴刀用来防身,别让娘担心,到了县城记得给家里捎个信。”
清禾也从家里带来了小水壶和草药包,姑姑特意把她拉到一边,塞给她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这里面是雄黄粉,既能防蛇虫,遇到不讲理的人,撒出去能眯眼,给你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又递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地址:“这是县城里一家老药铺的地址,叫‘益生堂’,是你爹当年认识的老郎中开的,靠谱得很,你要是找草药,就去这儿,别随便跟陌生人搭话,也别让人看见你爹的草药图谱,免得被人惦记。”清禾一一收好,郑重地点点头,把油纸包和纸条都塞进贴身的衣兜里,又检查了一遍袖筒里的飞针,确保每一枚都摆放整齐,伸手就能摸到。
吃过早饭,鹞子背着背包,清禾提着小水壶,俩人一起往村口走去。刚走出家门不远,就看见隔壁的石头蹲在墙根下玩弹珠,看见他俩,立刻蹦起来:“鹞子,清禾妹妹,你们要去县城吗?能不能给我带个糖人回来?”鹞子笑着点头:“行,要是看到了就给你带。”石头高兴地拍手,又压低声音说:“昨天我看见二赖子在村西头的破窑里藏东西,还画了张纸,不知道干啥呢,你们路上小心点他,那家伙坏得很。”鹞子心里一动,连忙问:“他藏啥了?”石头摇摇头:“我没看清,他看见我就把东西藏起来了,还瞪我,让我别多管闲事。”
谢过石头,俩人继续往村口走,心里的戒备又重了几分。赶到村口时,赵建民正牵着一头驴,驴车上铺着干净的稻草,还垫了一块蓝布,黄子柔坐在上面,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手里攥着一块手帕,看见鹞子和清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赵建民笑着招手:“快上来,咱们早点出发,赶在晌午到县城,还能找个馆子吃碗热面,下午正好赶得上电影开场。”
鹞子和清禾跑了上来,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玉米地边,二赖子正假装蹲在地里拔草,手里拿着一根草秆胡乱摆弄,眼神却死死盯着这里,连头都没抬一下。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短褂,裤腿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小腿,背上还挎着一个破布包,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几个人顺着村路缓缓往县城方向走。鹞子悄悄往后看,只见二赖子从玉米地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像条甩不掉的尾巴。他碰了碰清禾的胳膊,递了个眼神,清禾立刻会意,悄悄摸了摸袖筒里的飞针,又看了看怀里的草药包,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赵建民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放慢了速度,低声对鹞子说:“后面那小子不对劲,刚才在村里就看见他跟着,你多盯着点,我护着你大姐。”鹞子点点头,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桃木匕首,指尖感受到匕首的凉意,心里安稳了些。他往车后望了望,二赖子还跟在后面,距离保持在几十步远,不远不近,刚好能看见几个人走的方向,显然是铁了心要跟着。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岔路口,一条路通往县城,另一条路通往大屯方向。赵建民正想往县城的方向走,突然瞥见路边的草丛里有几块石头堆得奇怪,像是有人刻意摆的记号。他眉头一皱感觉“不对劲,这条路平时走的人多,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鹞子也觉得奇怪,往四周看了看,只见远处的山坳口似乎有几道黑影闪过,速度很快,看不清模样。
清禾突然拉了拉鹞子的衣角,轻声说:“子鹞哥,你看二赖子,他停下了。”鹞子回头一看,二赖子果然停在岔路口,没有跟过来,反而转身往山坳的方向走去,还抬手对着山坳口喊了一声,声音含糊不清,像是在打招呼。
一瞬间,鹞子心里咯噔一下——二赖子果然不是单独行动,山坳口的黑影,多半是他找来的帮手!他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对赵建民说:“赵连长,山坳那边有人,可能是二赖子的同伙,咱们小心点!”赵建民脸色一沉,说道:“别怕,有我在。子柔,咱正常走,别乱动。”
黄子柔吓得脸色发白,声音带着颤抖:“建民哥,咱们……咱们要不回去吧?”赵建民摇摇头:“已经到这儿了,回去也怕他们半路截着。放心,我当过兵,能应付。”他看向鹞子和清禾:“等会儿要是动手,你们俩护着自己就行,别往前冲。”
鹞子和清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定。鹞子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想起师傅的叮嘱,心里默念:“藏好本事,护好自己和大姐。”清禾则悄悄掏出那包雄黄粉,攥在手里,做好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着,山坳口的黑影越来越近,能看清是三个汉子,个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凶相,正堵在路中间,显然是等着他们。二赖子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冲着鹞子喊道:“赵建民,没想到吧?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土路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鹞子知道,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