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人性的惰性（1/2）

那颗名为“共治”的种子，在西郊皇庄的干涸土地上，艰难地扎下了根。它所带来的回响，远比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更让顾南琛感到震撼与警醒。

数月后，一份来自“督查院”的密报，呈现在顾南琛的案头。报告的主角，正是西郊皇庄的“渠正公所”。

起初，一切都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军士与流民在“公所”的框架下，学会了协商与妥协，水渠的秩序井然，收成远超预期。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督查院”敏锐地发现了苗头：

“公所”的权力，渐渐被少数几个强势人物所把持。那位“锐士营”的年轻队正，凭借军中威望和与顾南琛的特殊联系，在“公所”中一言九鼎；而那位老农，则因熟悉农事，成为实际的技术权威。他们二人，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利益小团体。

更令人忧虑的是，他们开始利用“公所”的权力，为自己谋取私利。队正利用职权，将最好的几块靠近水源的地，变相分给了自己的亲信部下；老农则垄断了“北工坊”修缮工具的分配权，对亲近者予取予求，对疏远者则百般刁难。所谓的“自治”，正在滑向“寡头”的雏形。

“人性惰性”的第二个侧面，开始显露狰狞——权力的腐蚀性与对特权的渴望。当人们第一次尝到“协作”的甜头时，一部分人立刻嗅到了“掌控协作”所能带来的更大利益。他们不再满足于平等的参与，而是渴望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和利益的独占者。

“主上，”许破虏面色凝重地汇报，“若任其发展，‘渠正公所’将沦为另一个‘小朝廷’，比旧贵族的盘剥更隐蔽，也更难根除。那些流民和军士，已经开始私下抱怨，称其为‘新瓶装旧酒’。”

顾南琛久久凝视着报告，指尖在“寡头”二字上轻轻敲击。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解答，只解决了“如何分蛋糕”的技术问题，却忽略了“谁来监督分蛋糕的人”这一更根本的政治问题。他教给了人们协作的方法，却没教会他们如何防止协作的异化。

“传我命令。”顾南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命‘督查院’即刻介入，彻查‘渠正公所’所有决策记录与资源分配情况。但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摧毁它，而是‘矫正’它。”

他深知，如果此时以雷霆手段解散“公所”，等于承认自己“共治”理念的失败，会沉重打击新政的威信。但如果放任不管，这枚亲手播下的种子，将长成一株吞噬新政根基的毒草。

这一次，他没有亲赴现场，而是写了一封信，派人快马送给许破敌，命他以“北境大总管”巡视京畿防务的名义，前往西郊。

信中，顾南琛没有指责任何人，而是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公所议事旁听与申诉机制”。

他指示许破敌，在“渠正公所”下一次召开全体大会时，组织一批公正的“督查院”观察员和由流民、军士自行推选出的“庶民代表”列席旁听。更重要的是，他授权许破敌，设立一个匿名的“申冤箱”，任何对“公所”决议不满的人，都可以直接投递诉状，由“督查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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